()
內閣位於皇城午門內東南角,共有三棟小樓,正中間一棟飛角重檐,宏敞富麗,為閣臣辦公之所;院子東邊的小樓為誥敕房,西邊為制敕房,南邊原為隙地,後因辦公地方不夠,在嚴嵩任首輔期間,又於此造了三大間卷棚,內閣各處一應幫辦屬吏,都遷來這裏。
沈鯉在通往內閣的會極門落了轎,經過制敕房,緩步來到閣臣辦公樓,此時仍然滿肚子疑惑。作為禮部尚書,他很少到內閣來,大多數時候都是依靠公文來往,他搞不清楚內閣首輔申時行今天親自給自己下帖,邀請自己到內閣來有何用意。
何況,他與申時行好像是八字不合,彼此相互看不順眼。他看不慣申時行這人的和稀泥做法,什麼事都兩不得罪,可勁算計,沒有擔當;至於申時行看不慣自己什麼,沈鯉猜測,大概是自己太過直白,在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吧?
沈鯉本來不打算理會申時行的拜帖的,想當初他連位尊權重的張居正的帳都可以不買,三番五次的得罪過張居正,更何況區區申時行!不過,申時行的拜帖上言辭極其誠懇,說邀他去閣部有要事相商,事關國體,請務必移尊一趟。
看到國體兩字,沈鯉不敢怠慢,個人恩怨事小,國體大事為重,還是決定到內閣一行。
閣臣的辦公樓,進門便是一個大堂,堂中央供奉着文宗聖人孔子的木主牌位。大堂四面都是遊廊,閣臣四套值房,門都開在遊廊上。樓上房間,有的是會揖朝房,有的是閣臣休息之所,首輔申時行的值房在廳堂南邊,窗戶正對着卷棚。
「拜見沈大人,元輔讓小的在這候着大人。」一個內閣屬吏看到沈鯉到來,趕緊施禮道。
「帶路吧。」沈鯉微點了下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一路被屬吏帶着來到申時行寬敞明亮的值房,值房一套一進兩重,共有六間,機要室、文書室、會客室等一應俱全。在值房機要室,沈鯉還是吃了一驚,不但首輔申時行在裏面,內閣次輔許國、閣臣王錫爵、王家屏俱在,另外還有工部尚書楊兆、左都御史辛自修也都在裏面。
「這是幹什麼?擺這麼大陣仗?」沈鯉不由得更加疑惑。
「龍江來了,快進來,就差你一個了。」申時行看到來到了值房外的沈鯉,站起來笑着親切的說道。
其他閣部大臣也都笑着與沈鯉一一打過招呼。
等各自落座後,坐在申時行左手邊的許國慢悠悠的開口道:「元輔,是否還有哪個重臣沒到?呵,再來幾個部臣的話,仆以為夠得上廷推議事了,萬歲怕也要驚動了吧!」
許國聲音不大,話也不多,但聽在眾位大臣耳朵了,卻是另一番意思。這明明是諷刺申時行擅自召集大臣,有結黨營私之嫌,這是天家最忌諱的。
申時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臉上還是掛着笑容:「次輔說笑了,這不人都到齊了嘛!至於皇上那裏,就不老次輔提醒了,我會親自給皇上解釋的。」
看到首輔和次輔在針鋒相對,其他人像是視而不見,各自品着茶,眼觀鼻、鼻觀心。
「既然人都到了,元輔還是說一下到底何事吧!衙門裏還有很多事等着處理呢。」沈鯉沒有品茶,直接開口說道。
申時行笑着點了點頭,開口道:「今天召集諸位大人前來,實在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聽取一下諸位的意見。」
說完,拿起放在條案上的幾個摺子,親自分發給在場眾人,解釋道:「這是摘抄的司禮監下發要內閣擬票的一份奏疏,各位大人先看一下。」
王錫爵與王家屏偷偷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很奇怪究竟是什麼奏疏讓首輔拿不定主意,不但召集了全部閣員,還召來了其他部院大臣。
許國與左都御史辛自修也對視了一眼,他們兩人的關係不錯。
沈鯉皺了下眉頭,他搞不清為何申時行這位內閣首輔擬票竟然破天荒的徵詢他們部院的意見,這裏面肯定有古怪。
「啪!」
看完摺子的內容,沈鯉一巴掌拍在條案上,滿臉怒色:「荒謬!簡直荒唐之極!他一個妃家的外戚,竟然要按照皇后的標準要恤典!真是荒唐!狂妄之極!」
其他人也都相繼看完了摺子的內容,除了沈鯉外,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沒有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