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隼剛眯了一會兒眼睛,就聽得墨煙咋咋呼呼的嗓音,「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風隼只覺得腦門筋兒抽的疼,不免睜開一條眼縫,不悅道:「什麼事兒這麼大呼小叫的,沒個規矩。」
墨煙還有些驚魂未定,結結巴巴道:「是,淳兒,他——」
風隼心裏一咯噔,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怎麼了?」
墨煙似不知道怎麼說,最終一咬牙道:「王爺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就在外面——」
話未說完,風隼便瘋跑了出去,直把門口的墨煙撞得一個趔趄,險些跌了個狗吃屎。
待風隼走後,墨煙瞬間收起了驚慌的表情,幸災樂禍得扶了扶被撞歪的髮髻,嗤了一聲,「瞧這緊吧勁兒,一個小妖精,至於麼!」說罷,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客棧里的人都往外涌,這是看熱鬧的慣有模式,風隼隨着人流往外走,越接近人群中心,他的腳步便越慢,心也就跳的越厲害。
他心中已經有了某種猜測,卻萬分不願意去證實,但是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着他,要去看了一看那個少年。終究還是擔心。
隨行的侍從,正伸長手臂為他開闢道路,他很容易便走進了擁擠的人群。
墨煙不知什麼時候小跑了過來,放開嗓門大喊着,「讓一讓,讓一讓,這跳下來的,是我家的。」
風隼第一次覺得墨煙的聲音如此難聽,簡直是刺耳,但他沒空計較這些,他的視線被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牢牢釘住了。
他側躺着,漆黑的髮絲凌亂地鋪散在地上,臉正好面對着他,一臉慘白,身上乍一看沒有什麼傷痕,但他的頭下,卻溢出了一團鮮血。
血跡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蔓延,他漆黑的長髮,就像漂浮在一汪暗色的河流里,一邊臉頰,乃至於他的雪衣,也被污染了,他渾身上下,唯一的一種鮮艷,卻只讓人覺得刺眼。
這本是一副慘狀,但他的神色又是安寧的,嘴角微微翹起。那似有若無的微笑,讓風隼恍惚間有一種錯覺,他跳下的不是樓層,而是他理想中的仙境,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他心之所念的愛人。
風隼記起他他平素不下心磕着碰着,都會深深地皺起眉頭,有時候吃東西不小心燙着了,苦皺了一張小臉,他應當是很怕疼的。
可不久前,他說跳就跳,都不會害怕嗎?都感覺不到疼嗎?
周圍的人,要麼竊竊私語,要麼大聲喧譁,憐憫地,驚訝地,惋惜地,但他們的目光,落到少年的臉上,無一不感到驚艷。
這個少年,即便是「死亡」,也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風隼的心都揪緊了,又似被拉開,一種難以承受的束縛或張力,這讓他的步履變得無比艱難。
幾步的距離,他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這麼漫長。
他停在他的身邊,卻遲遲難有下一步動作,或者是害怕,去證實他的死亡。
還是墨煙走上前試探了他的鼻息,抬起頭,對風隼「驚喜」道:「主子,還有氣兒!」
這一瞬間,風隼仿佛聽到心裏的石頭落地的聲音,被凝結的血液又重新流動起來,他變得有力氣,低下身子,將少年攔腰抱起,一步步往客棧里走,步伐堅定而沉重,透着一種不知名的悲傷。
看熱鬧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議論着,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掃過,猶如被毒蛇的舔了一道。
「長這麼漂亮的孩子,真是少見吶!」
「造孽啊,年紀輕輕的,這麼想不開。」
「像是有錢人家的男寵,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委屈,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我跟他們住一樓,今早上,這少年可鬧騰的,定然是受了刺激。」
「有錢人就是這麼作孽,可憐的呀!」
……
這些風隼通通聽不見,也不想聽,他將淳兒一路抱回了房間,小心地放置在床榻上,就坐在床邊,握着他的一隻手,面無表情地守着。
淳兒的手很涼,他怕什麼時候,就冷的僵硬了。
墨煙請來了大夫,把脈,治傷,開藥。
淳兒的落地的一邊手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大夫給端上了。整個過程,應該是極疼的,但是淳兒卻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