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同海潮,真是讓人窒息。
宮本野雪癱倒在椅背上,望着車廂天花板刺眼的燈光,把空氣大口吸入自己的肺里。
慘白的光從頭頂打下,宮本野雪的臉龐被映照得白淨甚至透明,她伸出一隻藕白的手努力往光源的方向探去,不知道想抓住什麼……光亮?回憶?或是自由?
「你說的沒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是『鬼』。」宮本野雪聲音嘶啞地說。
「什麼意思?」源稚生皺眉不解。
「我是說,從一開始就是『鬼』,這是命中注定的,從出生開始就是。」宮本野雪笑了笑,笑容就像落雪般悲悽。
「出生開始?我翻閱過你的檔案,並不是這樣,」源稚生糾正道,「你的檔案是在你研製出的『猛鬼藥劑』第一次實驗後才標紅,也就是從你哥哥用了你的藥失控後。自從你五歲來到東京後,你的血統每年都會接受家族的檢測,你每年都在安全域閥內,從沒有人把你當作『鬼』。」
「那麼,在東京之前呢?」
「什麼?」源稚生一愣。
「你覺得為什麼一個宮本家的孩子,會在鹿兒島最南邊最偏僻的村莊出生?」宮本野雪緘默地問。
源稚生沉默了。這麼說起來,他想到執行局裏確實沒有宮本野雪來到東京之前的資料,這個女人生命里前五年的履歷是空白的。可是根本沒人會注意到這方面,更別說深究。因為直到現在宮本野雪出生與長大的村子一切都安好……沒人會懷疑三十三年前一個五歲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鬼」!
「其實在我出生前,象徵着我身份的色標已經被紅色預定,一旦我降臨在這個世界, 就會被打上刺眼的殷紅。我是父親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下的,他們的血統都很高, 所以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是不被允許出生的。」宮本野雪說, 「紅色的色標, 本該跟隨我一輩子。」
「可是你被生了下來,而且這一切都沒有記載, 家族從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失誤。」源稚生盯着宮本野雪的眼睛。
「是的,家族沒有失誤,這就是我在鹿兒島出生的原因。父親送母親去鹿兒島其實是想讓她拿掉孩子, 不要讓孩子出生,流產後呆在家族的別墅里靜養。可母親無論如何都想把我生下來,於是她逃到了南邊最偏僻的村子裏,我就在那裏出生……瞞着所有人來到了這個世界上。」說到最後一句時, 宮本野雪偏過頭來與源稚生對視。
瞞過所有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多麼倔強的話啊!
源稚生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淺淺的緋紅,如將逝的薄櫻般,那是她一生的質問……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質問、是一隻「鬼」對執法人的質問、更是一個還未出生就被判定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對這個世界的質問。
「瞞着所有人來到了世界上,可你是怎麼瞞着所有人變成了正常人?」源稚生順着宮本野雪的話往下問, 「家族不會讓一個來歷存疑的人進入研究所這麼機密的機構, 而且你的血統一直沒出現問題。」
「十五年前,坐在你這個位置上的人是誰呢?源稚生執行官。」
「果真是這樣麼……」源稚生輕輕嘆息, 「執行局的前前任局長, 宮本家地位堪比家主的中流砥柱, 你的哥哥……宮本健次郎先生。」
「是的,在我五歲時, 哥哥成為了執行局局長, 擁有了足夠的地位。他編撰了我的履歷,在本家的檔案里, 我的生母變成了我父親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哥哥的親生母親,沒有人會懷疑執行局局長的妹妹是『鬼』。」宮本野雪說, 「至於我的血統不會被檢測出任何問題, 是因為我每年都換血。」
「家族從來都是嚴令禁止換血這種技術的。」源稚生再次質疑。
「沒錯,蛇歧八家嚴令禁止, 可我從來都不依託家族。」
「是猛鬼眾啊……原來從那時候執行局的局長就和猛鬼眾私下勾結了麼?」源稚生喃喃, 「斬鬼之人的領袖居然和『鬼』有這麼深的糾葛, 真是諷刺, 家族居然被滲透得這麼徹底!」
「他也不想背叛家族的……可誰叫他有一個作為『鬼』的妹妹呢?」宮本野雪自嘲一笑。
「可是你製造的『猛鬼藥劑』害了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