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如水,曦之這些天過的很是愜意。詞字閣 www.cizige.com念靜自從回到西山道觀,對她比以前縱容多了,不但大大減少了課業,只撿她喜歡的詩詞音律留了下來,其他的老師便都打發了。最令曦之驚喜地是,在她小小抱怨了幾次之後,居然將鄭嬤嬤都給送走了,也不再斤斤計較於她的姿態是否合乎禮儀,言談是否合乎規矩,每天飯後,都會摟着曦之溫存一會兒,也不問再過問她的學業,只是微微地笑着,用溫柔寵溺的語氣說:「曦兒,這一生,只要你過得快樂平安,怎樣都好。」每當此時,曦之就會膩到她懷裏,甜甜糯糯、嬌嬌軟軟地喚一聲「姑姑~」帶着少女沒心沒肺的滿足。
自從那夜白月光下相見之後,曦之與穆燁就再也沒見過面,偶爾,兩人隔牆吟唱,心裏都知道對方在聆聽,便滿心歡喜,充盈着小小的滿足。因為明白,彼此的思念,能被對方明了,這樣甜蜜而微末的幸福,足以讓兩人眼角唇間彎起明媚的陽光。何須見面,小小的一堵圍牆,反而更增添了無限隱秘的喜悅,只屬於林曦之和穆燁兩個人的喜悅。
春痕本來滿心憂慮,每次看見曦之往矮牆走去,都眼神灼灼,欲言又止,好幾次,都委婉地勸誡她,但曦之卻總是揚起清澈見底的眼睛,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仿佛什麼都沒有聽懂,又仿佛早就明了一切。春痕無法,只得輕輕地嘆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幸好,曦之再也沒有與那個漂亮得比女子還嬌嬈三分的皇子見面,那個人,也許曦之不知道,但她第一次見到,就無端地想起了紅顏薄命這句話,幼時阿爹曾對她說過,男生女像,無福之人也,那時她不懂,但看到他,卻突然懂了。
這個人,從出生的時候,便讓他母親難產,自己也天生痼疾,曾經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辰妃,也跌落至這形同冷宮的西山別院,日日與孤寂淒清為伴。
而她的小姐,那麼明媚燦爛,那麼的乾淨純粹,卻有着一顆柔軟到滴出水的心,她是這明晰溫暖的陽光,是山間清澈見底的溪水,而穆燁的眉間,卻總是繚繞着陰冷的霧氣,眼底的算計和抑鬱,根本就不是十幾歲的孩子能擁有的,有時候,春痕甚至懷疑,這個九皇子,會不會早就死了,現在的這個人,只是山中修行千年的狐妖,否則,怎麼會有這樣不似人類的妖嬈嫵媚……
雖然不敢說出口,但春痕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太危險,她的小姐,離他越遠越好,最好,永遠不要有一絲一毫的瓜葛。但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看着她一點點淪陷,懷着擔憂,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她天真稚純的小姐,那個她當做親妹妹來疼着人。
冬天的第一場雪過後,曦之迎來了一個盼望已久的客人,順王府的含章郡主。這個豪爽大氣,性情奔放的姑娘,完全不同於京城中那群裝模作樣的世家千金,有着如同江湖兒女的俠義氣慨,因此很對曦之的胃口,這些年她離群索居,再加上受母親禹冰清的影響,一向不太喜歡貴族圈中,種種虛偽造作的風氣,也因此,她在京都的貴女圈中,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見過了觀主念靜,曦之便開心地攜了含章的手,帶她到處走走看看,在這裏,有一個完全不同於京城的曦之,跳脫、瀟灑,恣情恣意,如此的光彩照人,熠熠生輝,沒了禮教世俗的束縛,她像一朵沐浴雨露陽光的花朵,散發出生命本真的肆意芬芳。
含章郡主受了她的感染,很快也就放開了,兩人跑到後山,對着白雪皚皚的空谷,縱情笑鬧。寂寞空曠的峽谷中,打破了恆古的寂靜,留下兩個小女孩率性的笑聲。
末了,兩人躺在纖塵不染的山石上,帶着未竟的笑意互看一眼,這一眼,彼此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讚賞,有種情誼在默默滋生,漸漸充斥了心房。
這世上,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卻永遠只能禮貌地寒暄,轉身即成陌路,而有些人,只需一眼,便能心心相印,無論生與死的距離,也不能改變。
遠處,奇峰迭起,冰雕玉琢,青松不堪大雪的重負,發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在空曠的雪谷中,更添幾分幽寂縹渺。
「這裏,美得就像仙境一樣。」許久後,含章終於輕輕地讚嘆:「在這裏,心忽然很靜很靜。」轉頭看看曦之,嘴角含了明澈的笑:「難怪,你這麼的乾淨明朗,就像……像這雪後的西山,是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