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不是說自己是我的主人嗎?」伶舟稍一用力,桑洱沒站穩,就被他拖到了他跟前。
因為伶舟是坐着的,雙腿還隨意地岔開,桑洱被拖到了他的腿間,根本跑不了。伶舟抬頭,面無表情道「你自己說的,作為主人,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
桑洱有種給自己挖了個坑的感覺,無奈地說「主人是應該照顧你,可你又不是不抱着個東西就睡不着。」
卻沒想到,伶舟皺了皺眉「我是。」
「……」
見她遲遲不答應,伶舟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一點兒,收緊了手臂「你又不是那個小鬼的主人,對她這麼好幹什麼?」
桑洱終於聽明白了,伶舟前一句「我是」,是在回應她那句「你又不是不抱着個東西就睡不着」的話。
最終,因為伶舟的堅持,桑洱還是屈服了。
畢竟,在實際上,伶舟才是她的主人。他的記憶錯亂又不會持續到永久。順着他的意,總比他以後想起她為了剛認識的宓銀而違逆他的意願更好。況且,身為伶舟的舔狗,難得他主動要求,她怎麼可能錯過這麼一個可以親近他、又能把自己的責任推卸得乾乾淨淨的好機會?
雖然,在伶舟看來,這大概只是動物式的取暖。
熄燈以後,桑洱老實地側躺着,縮成一團,自己用一張被子。本來以為這樣就好了,沒想到伶舟言出必行,長手長腿直接纏了上來,真的把她當成了一個抱枕,心安理得地壓着。
很沉實,壓得桑洱都有點兒窒息了。她不得不往下方躺了躺,找了一個能呼吸的位置。
但是,這樣抱在一起,也確實會很有安全感。困意上涌,桑洱的眼皮慢慢地黏在了一起,腦海里飄散着一些零碎的念頭。
伶舟至今還不知道,他有部分心魂被她吃了。如果她一直不說出真相,難道伶舟一點感覺都沒有?
也是,觀寧宗婚宴的時候,伶舟和江折容都在同一個地方。如果伶舟能感覺到心魂在誰體內,他肯定會殺去找江折容。
但這事兒肯定瞞不了一輩子。因為伶舟恢復記憶後,就會想起來最後是她去找孟睢了,自然會問起心魂的下落。
唉,這玩意兒到底應該怎麼還啊……
想的事情太多,催眠效果十足。桑洱腦袋一重,不知不覺,就歪在枕頭上睡着了。
今夜無雨,晦雲繞月,光暈暗淡。桑洱並不知道,在她睡着後,她身後那一直沒有出聲、仿佛早已入睡的伶舟,忽然睜開了眼。
睡覺的衣服領口都偏大,桑洱睡得很熟,裹緊了被子,卻忘記將後頸也裹進去。纖細的脖頸露在空氣里,白嫩如瓷,依稀長了一層細柔的絨毛。
盯着這一處好一會兒,伶舟那種神差鬼使的感覺又來了。 ……想咬一口。
動作比心念更快幾分,等伶舟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低下頭去,試探性地張嘴,咬了一口她的後頸,沒有很用力。甚至連齒痕也沒有留下,只有一圈水漬。
知道不應該再咬,但這一下動作,卻仿佛給火堆煽了風,將某種蟄伏許久的模模糊糊的念頭引了出來。伶舟又低下頭,這次是隔着衣服,咬了她的肩一口,就像咬着一頭雌獸。
桑洱在睡夢裏似乎有點感覺,不安地動了動。伶舟鬆開口,躺回枕上,看向籠罩着黑暗的那扇房門。
不懂。她身上的皂角味道,和他身上的明明是一樣的。但對他來說,這兩者卻有微妙的不同,她的聞起來似乎更香一點。
難道他真的是餓了,人類的東西滿足不了他,需要吃點妖怪的妖丹?
但伶舟不想吃掉這隻妖怪。雖然她很弱,膽子還不小,挾恩自認為他的主人。但這段時間以來,她照顧得他還挺舒心的。他喜歡她給自己梳毛和梳頭。現在又新挖掘出了一個留着她的好處——那就是抱着她睡覺,會睡得分外香甜。
為免不小心吃掉她,還是去找點別的妖怪吃吧
翌日,桑洱照常起床,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之前,桑洱以為宓銀年紀再小也會是一個少女的模樣,可以直接穿自己的衣服,所以,沒有額外準備孩子的東西。
總不能讓宓銀老是拖着不合身的衣服招搖過市。而且,宓銀還沒有鞋子穿。午飯後,桑洱決定再去一趟山下的鎮子,給宓銀買衣物。
伶舟這次和她一起下山了。
總不能一直把他拘在屋子裏,而且,他和宓銀似乎不太對。桑洱就欣然帶上了他,留宓銀看家。
去到熟悉的裁縫鋪,桑洱熟練地比劃着宓銀的身高和歲數。那裁縫鋪的掌柜認出了伶舟的衣服是他店裏出產的,收起軟尺時,還笑呵呵地對桑洱說了一句「夫人,真是多謝你們家照拂我的生意了。這裏有兩條腰帶,是送給你們的。」
看來,這掌柜是把她和伶舟,以及未曾露面的宓銀,當成一家三口了。
反正對方只是陌生人,也沒必要否認。白得了兩條腰帶,桑洱高興極了,笑眯眯道「那就多謝掌柜了。」
在伶舟目前的記憶里,他是第一次到這麼多人的地方,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不太習慣,就站在店鋪角落。聽見了兩人對話,他轉過頭來,就發現桑洱在笑。
出門後,伶舟就問桑洱,剛才那掌柜在說什麼。
桑洱沒想到被他看到了,訕訕道「哦,沒什麼,那個掌柜以為我們是一家人,就送我們東西了。」
伶舟若有所思,望了她一眼。
被人以為和他是一家人,她居然這麼高興?
難得下山一次,又有人同行,桑洱決定多買一點儲備糧回去,還可以順道挑一些伶舟喜歡的食材,就拉着他往集市的方向去。
集市熙熙攘攘,五十米的路就能走好半天。桑洱示意伶舟跟着自己,一家家鋪子地逛過去,一邊貨比三家,一邊暗中打聽靈藥等物的市場價格,好為自己日後賣碧殊草做準備。
在集市里這麼一轉,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也差不多到集市最後兩個攤子了,看到人多,桑洱就讓伶舟在外面等着,自己擠了進去。
等桑洱買好東西出來時,就發現伶舟不見了。
環顧四周,原來,不遠處,那片露天的空地上,搭了個簡陋的戲台。台上唱的無非都是些陳詞濫調的老套故事,台下稀稀落落地坐了些觀眾。
伶舟抱着臂,站在最後排,安靜地看着,看不出喜惡。燦燦華燈照拂而下,仿佛給他的面容鍍上了一層如玉又似霧的光澤。
桑洱跑了過去,也望向了台上「我們可以回去了,你要看完再走嗎?」
台上的戲已經到了尾聲,因為無趣,伶舟也沒有眷戀。
回程的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