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氣迴腸的笛聲穿破雲霄,穿過瑪瑙湖,穿到了藍鯨大廈,飄向這座城市的上空。
一曲散,餘音在湖面迴蕩,眾人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掌聲和讚美之聲不絕於耳,夏祈雪後知後覺,發現身邊竟是已經圍了那麼多人。
面色微紅,害羞的收起笛子,飛速的跑進了巷子裏。
從小父親的教育告訴她,女子無才便是德。
像是這樣的拋頭露面,又圍了那麼多人指手畫腳,這種行為是丟人現眼。
夏祈雪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只敢偷偷的練習。
往日裏,她都是帶着消音-器,又或者是用自己製作的樂器去演奏曲子的。
】
不知為何,只要是她聽過的旋律,就能過耳不忘,直接把這段旋律記在心裏。
無論是什麼樂器,只要她伸手一摸,大概的撫弄一番,就能知道這件樂器的演奏原理。
從西方的管弦樂,一直到東方的傳統古典樂器,夏祈雪都嘗試接觸過,在那些賣樂器的商店裏。
像是那些比較貴重的,她就隔着玻璃看。
每一個撥片,每一根琴弦,她都看的格外仔細。
她會隔着一層玻璃,然後幻想着把這些樂器拿在手裏,在腦海中演奏,幻想着這些樂器發出了她幻想中的聲音。
那種感覺是奇妙的。
曾經有人說過,她是天才。
但父親韓友民強烈反對,並且不止一次的告訴夏祈雪:這只是你的愛好。
韓友民很認真的說:爸不反對你喜歡擺弄這些東西,但是不能痴迷。
夏祈雪很懂事,也明白父親的苦衷。
她的家庭情況不允許她痴迷這些東西。
而這把笛子,就是她擁有的唯一一件真正的樂器。
夏祈雪是個啞女。
她平時聽別人在背後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個。
要麼就是:這姑娘什麼都好,可惜是個啞女。
為此,在這個世界中,她是一個被人嫌棄的人。
好在父親嘴上阻止她熱愛這些東西,但是從行動上還是支持她的。
不僅給她買了笛子,還會經常幫她一起製作一些樂器。
用那些沒人用的竹板,瓷片,又或者是廉價買來的一些吸管之類的東西。
為此,父女兩人會經常愉快的玩上一個下午。
韓友民會坐在搖椅上,指定讓夏祈雪為他演奏什麼曲目。
比如西遊記的《女兒情》,又或者是白蛇傳里的插曲。
夏祈雪很神奇的總是能滿足父親提出的各種曲目。
就算是她沒聽過的,只要是韓友民拿出收音機給她聽上一遍,她馬上就能演奏出各種版本的曲子,且演奏出來的曲子別有一番韻味。
平日裏,夏祈雪演奏的-曲子都是比較溫柔的。
但這一次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這首曲子仿佛充滿了力量,仿佛她小小的心靈有了一些變化。
在韓友民聽來,這或者是來自女兒的哀鳴。
總之,在夏祈雪回到房間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裏,再也沒有出來。
韓友民抽着煙斗,蹙眉看着腳下踩的髒兮兮的棉布鞋,心中如同刀絞。
回顧這幾十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碌碌無為。
「沒用的男人。」
幾乎成為了他的代名詞。
他是一個沒有主意的人,也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
四十年前賣給了別人家裏當苦丁,二十年前入贅了別人家裏沖喜。
到了如今,卻是連自己的女兒都照顧不好,八平米的房租都要經常被人催促,甚至活的沒有一點尊嚴。
這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良久,夏祈雪突然推開房門,慢慢的走到韓友民的身旁。
夏祈雪先是伸出了大拇指,在鼻尖晃了晃,隨後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放在了太陽穴,然後又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靜靜的看着韓友民。
她在用手語說:爸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