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抽絲剝繭

    「你將犯官劉不應,在什麼時候,得了多少銀錢,都和我理一遍,這麼多的錢財,想必替不少人做了事,才能換來。」王玄之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道。

    「你等等,我先捋一捋呀。」道一想到她見到的場景,腦子就有點兒暈乎乎,觸及到劉不應執念,看完僅存下的回憶,但凡她睜眼全是金燦燦、銀閃閃、還有五顏六色的珠寶。

    好幾次都忘乎所以的伸手去摸,撲了個空才勉強清醒過來,她在長安若是一輩子都做仵作,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攢夠這些銀錢,估摸白骨成灰都沒機會。

    道一眼裏全是狼光,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痛心疾首,相處一年多,早已經摸透她的脾性,只在事關錢財之時,她才會有這麼複雜的神色。

    王玄之有些好笑的說,「無妨,不差這一時半刻。」

    道一沉浸在思緒里,倒是沒發現這笑的意味深長,她一點點的將目光,從那些金、銀、珍寶上挪開,「最早的時辰是他剛當官那會兒,按他的想法,應當是第一件大案,是以倒是比其他的案子清楚,當時縣裏有兩個人起了紛爭,一個是縣裏地主家的兒子,另一個是貧寒人家。」

    「那地主家的么子,見貧寒人家的小娘子生得好看,便當街搶回了家,結果被對方告上了公堂,告狀的老丈聲稱街上有人證,但等到縣令將那么子請回縣衙,又將人證帶到——」

    「那么子拒死不認,人證也個個否認,只說老丈眼花,認錯了人,還有的人說老丈是否想太多了,是不是認錯了女婿,地主家的兒子當女婿,他們連想都不想,老丈竟然還巴着人家。那些人越說越覺得此事荒唐,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劉縣令當場判了地主么子無罪,又說老丈的閨女丟了,興許眼睛花了認錯人了,念在他一把年紀了,便放過他這一回,再有下一次,定是要打板子的。」

    「待案子完了之後,劉縣令抽空去了趟庫房,那裏頭第一次進了大筆錢財,正是地主用來賄賂他的,」道一氣呼呼的說,「真是太可惡了,那么子臨行前,還當着劉縣令的面,挑釁老丈,將人家氣吐血了。」

    王玄之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劉縣令今年四十八歲,據前朝的資料記載,他是二十八歲那年,在前朝末年時,趁着四方亂起,竟然鑽了空隙,謀了個縣令之職,兩年後戰亂起,他竟然也平穩的度過了這十來年的戰亂,吏部考核之時,思量他護住濮陽一縣,便也沒摘了他的官去,直到濮陽水患,才真正的對他動了手。」

    「在戰亂中生存,謀來的官也能保護,雖然只是一縣之令,倒也是種本事,如此有能耐的一個人,可惜——」

    「可惜什麼?」道一被他的話沖淡了氣憤。

    王玄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和她說另一件事,「你先前說那個老丈,後來如何了?」

    道一有些沮喪的搖頭,「劉縣令才不在乎這些事,整個心思都撲到了金山銀海里。」

    「他收了第一筆銀子,定然嘗到了甜頭,後來又怎麼樣了?」王玄之的問題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道一又接着說了起來。

    「第二、第三......」

    王玄之沉默着聽完了,一樁樁一件件,全是貪婪造成的冤案。


    又聽她說,「前兩年他又收到了一大筆錢財,來找他的人,是在一個夜裏,烏漆嘛黑的,劉不應起夜,就見有一個人影坐在內室的桌旁,手上好似拿着什麼東西,當即一個趔趄,滾了兩圈,正好滾到對方的腳邊——」

    王玄之:「......」沒被嚇死,這人的內心也真是強大。

    「劉不應仰面躺在地上,桌邊那人扭頭隨意看了他一眼,仿佛那就是塵埃里的螻蟻,還不如手上的東西值得他多看兩眼,他近身也看清了對方手裏的東西,那是他家博古架上的一個古董把玩,可他連動一下都不敢。」

    「那人的眼神太冰涼了,像個死人,又像是在看死人,而且還黑衣蒙面的,他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對方大半夜穿成這樣,不請自入他家,又能是什麼好人。」

    「就在他以為會一直躺在地上的時候,那個人像是玩兒膩了似的,終於想起了地上還個胖球,他開口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留下了一個包袱,人就跳窗走了,不知道什麼還藏了什麼東西,捨不得給劉縣令,飛走時還反光了呢。」

    胖球?王玄之想了下劉不應的身材,很不厚道的同意了這個說法。

    「來人說了什麼,你可記下來了?」

    道一點頭,「那人當時只說,到時配合他們行事,桌子上的東西就全是他的了,若是不配合的話,他的命就是對方的了。」

    王玄之都沒問劉不應的答案,只看他安穩活到現在,便能知曉他的選擇了。

    聽聞當時被抄家的時候,抬出了不少東西,有戶部的同僚不小心說漏了嘴,裏面還有好幾件前朝古物。同時感嘆這樣的人,為何能安穩這麼多年,同行的吏部官員,當場就要和他打起來了,人是他們考核之後留下的,這不是在說他們無能麼。

    果不其然,道一又說,「待那人走了之後,他叫來護衛反覆確認,家裏確實沒藏什麼賊人,又去庫房裏查看,一樣不少,這才安心的回來看桌上的包袱。」

    「裏面除了金、銀,還有好幾樣,看着就很值錢的東西,」道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只認識金銀,珠寶一類的就知道好看、值錢,卻不知道它們的來歷、名姓。」

    王玄之並沒有笑她,只是心疼這個傻姑娘,若非流落在民間,珍寶珍饈,長安里的個小娘子,便是最普通的人家待得久了,也能識得一二。

    本應是天之驕女,卻在戰亂中遺失,即便她如今有一身本事,活出了另一種精彩的人生,與長安城所有的小娘子,走的路都截然不同,他還是心疼她。

    若當時她的師父凌虛子,沒有路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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