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道一仍在寅時醒來,她照例去松濤院的假山做早課,待一切都做完,已是卯正了,她雙掌聚於下丹田處,神情氣爽的正要跳下假山,便聽到一陣慌亂的聲音。
她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從上頭摔了下來。
待聽清聲音來源,以及是何人所出時,她立刻飛身而至,着急的推門而入,「阿姐,你怎麼了?」
入屋所見的一切,令她有些茫然。
謝大娘子裹着被子,懊惱的叫了起來,也就她耳朵靈敏,這才聽得這般清楚,「小一,你醒了,怎的不叫醒我,今日是你回家的大日子,我怎麼可能睡過了頭的。」
道一莞爾,「阿姐,時辰還早着呢,你便是再睡一會兒也不打緊的。」
謝大娘子不滿的駁了她一句,「祭祖的事,怎麼可以馬虎。」
道一忙拱手謝罪,「是是是,我的好阿姐,是小一說錯了。」
「哼!」謝大娘子紅着張臉冷哼。
「哎喲,我的兩位小祖宗,你們在做什麼呢,春分,你伺候大娘子梳洗、小雨,你伺候二娘子更衣」秦嬤嬤的一顆心都操碎了。
道一抬起袖子聞了聞,她打坐沒出汗,不至於香噴噴的,身上也沒什麼臭氣呀,「嬤嬤,我這衣裳不用換了」後面的話,沒給她機會說出口,在秦嬤嬤『威嚴』的眼神下,她就被小雨還有其他幾個侍女,給拖到內室換衣裳去了。
經過一陣兵荒馬亂,又井然有序的忙碌。
道一兩人總算是呼出口氣,迎出了房門。
她們跟着秦嬤嬤等人,往小祠堂行去。
謝瑨二人在小祠堂門口,翹首以盼。
他們為了今日,等了十個年頭,又提前在三齋戒沐浴三日,將祭祖的供案等,一應準備妥當,這才將道一迎了回來,便是為着今日,讓她堂堂正正回家。
到了小祠堂後,道一見到端着抬着祭品的下人,她自小便修道,對於這等事,自是熟悉非常。是以,並未跟着他們提前演練,也仿佛和他們合演練數回。
直到跨入小祠堂的門口,她此時才真的有種落葉歸根的認知,她真的要回家了,先前只是回到謝瑨、秦雲他們的小家,如今是真的要融入整個謝家,冠以謝姓了。
祭祖,事死以如生。
只有告訴了先人,他們的後人回來了,才沒人敢輕慢了去。
謝瑨為長,他和秦雲在最前,帶着眾郎君、眾娘子,前前後後站了幾排人,詣於香案前。
通贊則在一旁唱喝道:「鳴鼓!」
鼓鳴三聲之後,通贊又唱喝:「擊磬!」
三十六磬聲響,小祠堂禁喧譁、戒嬉鬧、止暴戾。
道一同謝大娘子,兩人同時止了『眉來眼去』。
通贊、引贊俱上前,詣香案前,三揖四拜。通贊唱喝起來:「執事者各司其事,與祭者序立,助祭者就位,主祭者就位」!整冠,拂衣束帶,誦戒詞。
禮生一人詣香案前,哼唱道:「祭祀宗祖,務在孝敬。恭伸報本之誠,恪遵追遠之意。其或行禮不恭,離席自便,與夫欠申跛踦,噦噫唾咦,一切失容之事,俱系不孝不敬!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否則,家規有罰。諭眾咸知」!
通贊唱喝:「痤毛血,往中道而行」!
執事者各盥洗,謝瑨、秦雲帶着眾人,同詣寢堂迎神。
引贊高唱:「詣寢堂,鞠躬!」
主人以下,皆鞠躬,上香,引贊唱:「一拜、二拜、三拜,興!」
道一跟隨着眾人接連三拜,直起身來。
通贊又唱:「俯伏,致告詞、祝文。」
禮讚唱道:「孝玄孫等,今酉月己未日,追終報本,務宜盡誠茲者,謹以粢牲庶饈之儀,有事於高曾祖考妣,只薦歲事,尊靈出居屍位。凡我宗親,咸茲合食,恭伸奠獻」!」
「今有謝家女,謝道依歸家,亦享宗廟之祀。」
道一心神一顫,她是謝家宗親了啊!
「再拜,興。」
通贊:「鞠躬迎神!」
禮讚:「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