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之前和楊大洪說好今天過去付錢,豈料今天一早與阿安阿月他們聊了半天,耽擱了功夫,她卻不知因為她這一耽擱,楊家三妯娌已然發生了衝突,當然了,祈望一貫的軟弱忍讓已經讓戰火升級到兩個嫂嫂與楊大洪之間的對抗,楊家三兄弟,數楊大洪為人最機靈能幹,可偏偏他的媳婦性子最軟。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遇弱則強,遇強則弱吧,楊大濤楊大河都是憨厚性子,聞翠芳和張梨兒在自己的小家當家作主指使慣了,又是那潑辣性子,自然就顯得強勢,而祈望,她一向以楊大洪的話為天,楊大洪又是個能幹的,她自然也就顯得柔弱。
九月來到祈家院門前時,還沒抬手敲門,一道黑影就從裏面襲了過來,她忙往邊上一閃,那黑影砸在了牆上撞個粉碎,九月嚇了一跳,細一瞧卻是個粗瓷盤子。
這是怎麼了?九月正納悶着,便聽到屋裏響起楊大洪的咆哮聲:「大嫂!如果這些東西都賣不出去,這錢我出行了麼!」
「說什麼笑話,你的錢?這一大家子住一起過日子,你的錢就不是這個家裏的錢嗎?」清脆的聲音卻帶着刻意的尖銳,嘲諷的響了起來,「你家小姨子攪混了這筆生意,她出錢買下這些是她對我們家的賠償,我也就不提了,可現在,眼見大半日過去了,她人呢?我不過說兩句,值當你們夫妻倆這樣大吼大叫的嗎?楊大洪啊楊大洪,別以為你做的木工活比你大哥二哥好,你就牛氣了,就敢當着爺爺奶奶的面沖我們發威了?居然還砸盤子?好啊,要砸大家一起砸,砸完了,大家一起都甭過了!」
說罷,便又是砰的一聲,聽着倒像是碗被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的聲音。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啊,這碗不是花錢買的?」接緊着,楊大濤心疼的聲音響了起來,話中雖有埋怨,卻也是細心細語的陪着小心,生怕再次觸怒了聞翠芳。
九月站在院門口,原本她還以為五姐家有家事要處理,正想着晚上再過來,可聽到這兒,這事的根源分明就是她,她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觀了,略一沉吟,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微笑着邁了進去:「五姐,五姐夫可在家麼?」
隨着她這一聲喊,屋裏一陣靜默,一眨眼的功夫,正屋裏的人都涌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滿臉驚喜的楊母:「哎呀,九月來了,快,快裏面請。」
九月微微一笑:「楊奶奶,不好意思,今早有事耽擱了,到這會兒才來。」說罷,目光一掃,掠過楊母后面的兩個年輕婦人,笑着招呼,「這兩位可是姻嫂,昨兒來聽說你們進鎮去了,今天才算見着,九月有禮了。」說罷,她還正兒八經的福了福。
「年關了,進鎮換些年貨。」聞翠芳和張梨兒對視一眼,尷尬的點點頭,伸手不打笑臉人,剛剛她們還在說這人的壞話,豈不料人家就上門來了,還擺出這樣一副……讓她們實在不好發作。
九月含笑點頭,轉向了祈望,祈望的眼眶還微微發紅,雖然這會兒眉眼帶笑,卻掩不住之前哭過的痕跡,九月閉口不提那隻險些砸到她的盤子的事,故作驚訝的問:「五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事兒,方才做事眼睛有些迷了,揉的。」祈望柔柔一笑,上前拉住九月的手,「你有事只管先忙着,不用趕的。」
這兩天,她一直擔心九月的錢不夠,昨天還特意抽了空去找九月,想把自己攢的十幾文錢貼補給九月,誰知九月卻進鎮去了,方才大嫂二嫂說話雖然沖,可她心裏卻沒有半絲火氣,反而一直在為九月擔心,怕九月去賣香燭得了錢財,路上遇到麻煩事,雖說這附近也沒聽說過有人搶錢的事兒,可是,一個小姑娘家,身上帶着那麼多東西,到底不安全,這會兒看到九月安然無恙,她也就放心了。
至於大嫂二嫂懷疑九月不會來付錢的話,她反倒一句也沒聽進去,她相信,九月不是那樣言而無信的人,果然,她的感覺沒有錯,她的妹妹真的不是那種人。
「我是有事,可這事兒還得勞煩五姐夫呢。」九月笑着反握住祈望的手,這是她和祈望相認後,頭一次見祈望這樣與她親近,心裏湧現淡淡的喜悅,同時也為祈望受的委屈感到心疼,這一世,她們可是流着相同的血呢。
「什麼要緊的事啊?」祈望擔心的看着她。
「續子他娘,先讓九月進去坐,進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