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站在湖邊。
明明外面是馬路牙子,各種美女帥哥,以及見面直接「扎西德勒」的熱情本地人。
可眼前真真切切的是湖。
李澤並沒有逃出那場幻境。
這是一叢兩米見方,長得異常繁茂的野生蘆葦,油嘟嘟的枝葉碧綠得像翡翠般亮着光澤,但是從嫩芽葉子尖裏面,竟然長出了幾根頭髮。
李澤捏着香煙抽了口,蹲下身盯着蘆葦,發現莖稈中有幾根頭髮和蘆葦脈絡生長在一起,向着頂端延伸。
兩截折斷的蘆葦被頭髮連着,這個場景無比詭異。
雖然藕在折斷的時候,會有藕絲相連,可是蘆葦怎麼會長出頭髮?
光化日下他倒不擔心這叢蘆葦中會突然冒出什麼怪物把他吃了,但昏暗的場景,就像加了一層濾鏡,昏暗得像是狗吃了太陽。李澤將煙頭湊近一點,「刺啦」一聲響,發出一股難聞的頭油味,頭髮被燒斷捲曲。
看來還是真的頭髮。
而湖邊的泥土潮濕黏性強,還有蘆葦的根莖纏繞,如果陷進去,一定難以自拔。
李澤打好了退堂鼓,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
他無法往前,也無法往後。李澤完全陷入了孤立無助的境地,
忽然,湖水中升起一個人影,衣服上已經被紅色液體迸得斑斑點點,濃烈的屍臭氣熏得眼睛生疼。
李澤愣住了。強烈的嘔吐使胃部抽搐得劇痛,直到吐得沒有任何東西,李澤才擦了擦嘴角,大口喘着氣,努力使心情平復,才抬起頭繼續看向那個人影。
身體在湖面平躺,但腦袋早已脫離脖子漂浮在另一側的位置。人頭漫無目的的飄蕩,那雙充滿死氣的眼睛罩了一層灰濛濛的顏色,透過擴散的眼瞳,凝視着灰暗的空。大堆大堆的水蛭、寄生蟲正從脖子和腦袋的斷口處向外鑽着,密密麻麻攪在一起,擠出無數冒着泡泡的黏液。
他的身體上更是堆滿了蟲子,撕咬着皮膚,順着傷口向肉里擠弄。最讓李澤受不聊是,有一條碩大的水蛭,順着人頭的耳廓朝耳洞向里不停地鑽着,肥大的身體無法通過,只能在耳朵外甩着半截身子,不停抽打着耳廓。夾雜着黑黃色液體的鮮血,不停地往外汩汩直冒。
李澤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努力使意識保持清醒:「如果有什麼想的,就直,不要這種藏手藏腳的。」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屍體慢慢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李澤看見的那幅藏繡。
他又站在了那個地毯上,地毯再次延伸至女饒下巴,看得李澤渾身發麻。
「所以你準備嚇唬我們?」李澤擰開飲料,自作鎮定地喝了一口,可舌頭感覺不到任何的味道。李澤死死盯着那幅藏繡,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對方似乎只是打算趕走他們,加害之意並未體現,可這種情況下,心裏就像塞了個毛桃,癢得難受。
「不是你們,是你。」
李澤突然怔住。
「那的風......那的雲......那的女孩......」
「我很喜歡平淡的日子,就像喜歡仙女千湖一樣。」
「我拒絕了混血種......就像拒絕了她。」
「她高於一切,是一切的頂點。」
「有誰可以殺了她?我才不太可能能不能......」
「因為她,所以即便是喜歡的人,也會被殺害。」
「喜歡的是忠心的,可靠的,不會離開的人。」
「......可她的眼裏,我只是一個失敗品而已。」
呼吸變得異常沉重。那似乎是錄音,又像是情景再現,好比某個少女此時正站在李澤的面前,訴着這些悲觀的話。那個她根本就是魔鬼,而她的目的是為了找一個忠心、可靠、不會離開的人。
第二十九章 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