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趁着落日黃昏,光線最不打眼時,潛入了死人谷。
燁羽軍的四大戰將:南北城、周如故、元襄知、豐清各自打扮成樵夫模樣,各帶五百人,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趕往死人谷最隱蔽的湯泉。
余曄帶了一千人,走在最前面開道。
黃泉閣殺手攏共也才兩百多人,排除在執行任務的六十八人,蘇南枝只帶了一百名精銳殺手。
蘇南枝攙扶着昏迷不醒的蕭沉韞坐在馬車內,她深吸口冷氣,萬般戒備地輕嘆出聲。
前世蕭沉韞沒有遇見蘇南枝,哪裏會有這麼多無妄之災?
想到此處,蘇南枝溫涼指尖輕撫上蕭沉韞側臉,摩挲着他的眉目、鼻尖、薄唇,又是止不住地嘆息。
蕭沉韞昏迷這兩日,除去必要活動外,蘇南枝幾乎寸步不離。
溫言斐身姿清瘦,穿着一襲深青闌衫,背着一柄筆直的重劍,跟在馬車側邊,面色冷清寡淡,微抿薄唇,眉宇微蹙,一直在警戒周邊安危。
姐姐要護蕭沉韞,而他要護姐姐。
所以——
他願意護姐姐的同時,也護姐姐想護之人。
馬車駛停在湯泉前,余曄做了個手勢,四周兵力立刻分散,排針分列護衛,再將蕭沉韞背下馬車,卸去外袍,只穿裏衣,再扶着他泡入溫泉之內。
純天然的湯泉佔地極大,下面是特效功能的岩石,內里長有不少珍稀草藥。
洛雲崖選了低洼之處,用木頭攔出一塊湯泉做藥浴,撒上他配製的草藥。
清亮泉水頃刻變成深藍色。
他在蕭沉韞身側點了十個藥香爐子。
一切準備好後,已是傍晚。
月色輕薄如紗,靜謐籠罩着山谷。
距離第一次來死人谷,已是闊別兩年。
上一次來死人谷是為剿除亂黨,這一次,是為了蕭沉韞。
上次戰役結束後,谷內一片狼藉,經過時間修復,折斷的戰戟已被野草纏裹,初夏各色小花點綴在曾經滿目瘡痍的戰爭遺址上。
蘇南枝站在山谷之巔,俯瞰連綿起伏的小山坡,她記得,這裏是有幾里野生櫻花林的,夏風拂來時,谷內一片落英繽紛。
可,戰爭毀掉了那片櫻花林。
如今只剩幾棵歪歪扭扭的樹樁子。
她也想起了,雲深羨給她在庭院裏種滿的四季繁花,還有田莊裏那一大片桂花林。
斯人已逝,景色長存。
百善堂是蘇家收養孤兒、流浪孩子的地方,也是雲深羨的成長之地。
後來的日子裏,她把雲深羨生前的庭院擴充為百善堂。
她此生永遠不可能原諒蕭瑜,不是因為他手段卑劣地利用蘇家,也不是他利益至上、冷血無情的性子,也不是因為他前世踐踏了她的感情,而是因為,雲深羨的死,永遠是扎在她心臟的一根釘子。
蕭瑜利用無數人朝上攀爬,卻唯獨不該動雲深羨。
雲深羨,清水溪流一般的男子,潔白無瑕、溫潤如玉,本該前途無量,本該有個乾淨的人生。
蘇南枝眼睫顫抖的厲害,緩緩覆上,遮去眸中哀思。
守着蕭沉韞藥浴的第一天,日子還算平和。
第二天,也算安穩。
第三天……
乾清宮寢殿內。
蕭睦正喝着黏稠稠的黑藥,大內高手易峰恭敬走上前,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砰!」地一聲!
蕭睦直接砸了手中的藥碗!
藥汁四濺!
「
你說洛雲崖尋到了解毒之法?在死人谷湯泉內藥浴?」蕭睦氣急敗壞道,「咳咳咳,咳咳,這七天內,朕要、他死!若他不死,你便去死!」
蕭睦怒摔龍袍,指着穆常之和易峰的鼻子大罵。
「是是是,謹遵陛下之令。臣這次必當完成任務!」
易峰二人接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