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百錢,即離開舊宅,前往驛舍居住。與兄弟揮別後,一股悲涼湧上王稽的心頭:不知出門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第二天,王稽到相府報到,告訴相府的掾史,自己住在渭水邊的驛舍中。相府告訴他在驛舍等待,秦相上朝還沒有回來。由於王稽還未到相府報到,他也不能參加每天的上朝,所以今天王稽無所事事。他從相府回來,枯坐在驛舍內。驛吏見他枯坐無聊,過來道:「守君守往市中一游,或歸鄉一視!」
王稽道:「王命在身,雖得閒,實不自由。」
驛吏道:「守君皆負王命者,非小臣等所能及也。」
王稽道:「亦羨吏之飽食終日,無所用心!」
枯坐到午後,相府有掾來報,秦相有請,傳車就在門外。
王稽急忙穿戴整齊,和相府掾一起上了車,前往相府而來。到相府門前下了車,王稽見無人迎候,心裏又涼了半截。由掾吏引導着從偏門而入,轉過蕭牆,進入庭院。偷眼看時,張祿也不在院中。直趨到階前,也不見張祿來迎。按理,王稽是河東守,地位不低;張祿雖是相,但哪怕沒有過去的交情,僅是同僚之情,至少也應該迎到門口。但這一次,王稽一起走到階下,也沒有聽到一聲「迎」字。他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索性在大堂階前立定。前去迎接的掾吏高聲報道:「故河東守王稽來見!」
王稽按照禮儀,執手當胸,高聲道:「臣,故河東守王稽,謹奉王命,覲見相應侯!」
隨後王稽聽到一陣拖里拖拉的聲音,然後見一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歪歪斜斜地見禮道:「客蔡澤,謹見河東守。守既奉王命來見,請同上堂。」
就裏一揖,請王稽登西階。王稽連道「豈敢」,就從東階而上,在蔡澤的揖讓下,上了堂。卻見張祿斜靠在屏風下的席上,面前一張几案,撐着肘頭。見王稽進來,也不正坐,只抬手道:「稽守坐,恕臣不能奉禮!」
王稽見西邊設有一座,是空的,而東邊的座上,蔡澤正往那裏走,急忙道:「臣何人,敢坐西席!願以侍!」
蔡澤拱手道:「稽守但坐。應侯欠安,勿得多擾。客隨主便,禮也!」王稽只得深施一禮,在西席坐下。蔡澤蹣跚着也在東席坐下。
坐定後,蔡澤一拱手道:「稽守入河東幾歲矣?」
王稽道:「王親督長平之戰,令河東守白起為上將軍,乃令臣署河東守,至今未易。凡五歲矣!」
蔡澤道:「稽守河東五歲,而未上計,何也?」
王稽道:「河東值長平、邯鄲之變,府庫皆空,人民癉敝。王乃令河東三年不上計,以養其民力。」
蔡澤道:「養民三歲,今者河東民力何如?」
王稽道:「王四十七年攻長平,四十八年入皮牢,四十九年入邯鄲,至五十年邯鄲不下,而趙盡侵上黨,秦惟余長平。今歲諸侯大入上黨,長平失陷,河東危急。臣守河東五歲,無歲不戰,無戰不征。河東之力,猶弊於昔!」
蔡澤道:「今河東危急,而力甚弊,守其計之自保之策。」
王稽道:「臣以為,河東據山川之險,表裏山河,背城借一,猶可一戰。戰而勝,則河東盡安;不勝,猶存關中、河西諸郡。生養教訓,不及十年,河東可復。」
蔡澤道:「守既計此,奈何復能諸侯,獻汾上而媾?」
王稽道:「上黨諸侯二三十萬眾,河東邑民不過十萬戶。戶戶為戰,亦只得十萬,而不任戰者十之七八。臣計背城者,安邑也。汾上固難保也。非所以獻也,戰之無策,保之無計,不若棄之而保安邑。非獻也。臣之所計,汾上諸城,其兵與糧盡解入安邑,可得萬餘。據險而守,雖十萬眾不能入也。時久勢分,諸侯自亂。然後依次而進,失地可復。」
蔡澤道:「河東諸城,皆晉故地,城堅糧足,足以守也。而守獨以安邑為念,何也?」
王稽道:「在民不在險也。河東民少兵寡,縱慾守之,其奈無兵何?」
蔡澤道:「河東尉報,翼城、曲沃,險要之處,足以守之。而城不加固,府庫不充,皆無戰守之備。是欲皆棄之乎?」
王稽道:「昔者,河東無尉、丞,只臣一人為守。是故計不及翼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