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黃歇組成了一個十五人的團隊入秦。為安全起見,挑選了三十五名精銳楚卒,扮着挑夫,跟隨前進。本以為五十人已經足夠精簡了,不料到了秦人下榻的城邑後,竟被胡陽反覆挑剔:先說房舍不足,又說入質者隨行只能有六人。黃歇說明,隨衛太子的是六名,另一名太子傅、一名太子府丞、一名左徒,都是護送太子的使臣;三十五名挑夫,是奉涇陽君命,送禮物給太后的。
胡陽還要說什麼,涇陽君道:「太后望楚物甚殷,不可忽也。願以納之。」
胡陽道:「臣自往營中稍息,所居之室願與太子居之。」
胡陽在府中有一間耳房,胡陽的東西不多,簡單收拾收拾就離開了。黃歇目送胡陽離開,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想要和他說幾句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呆立着。
胡陽走後,一名公乘在涇陽君的示意下,引太子進入胡陽居住的後宅耳房內;太子府丞、侍讀和衛士共五人與太子同宿。原來騰出來的兩間後宅廂房,黃歇和太子傅帶着其他「代表團成員」共九人合住一間,三十五名挑夫合住一間。裝王珠寶的匣篋和送給太后的十石菱角,全都堆在太子的耳房中。看似雜亂,其實是為了護衛太子:萬一有事,五名隨員可以憑藉菱角牴御片刻,為楚卒增援贏得時間。三十五名挑夫住一間廂房,實在住不開,只能連廊下也用來睡覺——好在天氣尚暖,而楚人早已習慣於露宿,當然,萬一有事也能很快發現。
當天晚上,涇陽君召集眾人,傳達了咸陽剛剛傳來的教令:使團在楚太子進駐後,立即啟程回國。秦人在從黃歇口中得知太子將與使團一齊入秦後,就向咸陽發出了急報,今天夜間,相應的指示到了。
胡陽連夜安排回國事宜。第二天早餐畢,秦軍上路。韓使相送時,涇陽君和胡陽都坐在車上,與韓臣拱手相辭;楚太子的車乘跟在後面。秦軍部伍齊整,陸續向北進發。涇陽君等人以及韓國回贈的禮物,都行進在隊伍中間。行抵華陽,新的華陽尉出城勞軍,秦軍在此進行最後的補給,並整頓隊伍。黃歇也利用短暫的間歇,儘可能安排好未來的行程。
出華陽後,秦軍的進程變得小心了:胡陽引五百人為前衛在前,提前半天出發;後衛押運着車乘和大員,隨後跟進。第二站竟然就是管邑附近。由於城邑較小,軍隊沒有進城。鄭安平等人準備了幾石食水,算是勞軍。
管邑現在的氣象相比半年前有了很大不同:通往長城的大道兩側種上了桃李,開墾的田畝比去年增加了一倍——雖然還是荒多地少。已經陸續有商旅在此盤桓,不僅驛站全都滿了,城邑中的逆旅也快滿了。胡陽去年底曾在這裏路過,雖然是晚上,但憑藉着軍人的警覺,對這一帶的環境還是熟悉的,今天一見,舊貌換新顏。黃歇也很關注這個地方,因為這是信陵君打下來,而且滿心要發展的封邑。為此,他求了黃歇,又要去求韓王。
楚使的營地就離涇陽君不遠。楚人沒有帶帷幕的習慣,大家都沒有這個東西,五十人圍在一起,把太子等圍在中間。那些所謂的挑夫,其實當天就暴露了身份,只不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看破不說破。黃歇、太子傅、太子府丞是這個團隊的核心,三個人都坐在太子身邊,侍讀和衛士坐在相對靠近的地方,不妨礙他們交談,其他人都坐得比較遠,起警戒的作用。現在,黃歇向太子講解管邑這個地方的經緯:管邑處於魏、韓交界處,信陵君征服了這個地方,魏王將這塊地方封給了信陵君,這其實是把這塊地盤納入了魏國範圍,而這必然引起韓國不滿;魏王把這塊地封給信陵君,其實是把這塊燙手的山芋將給信陵君來處理:如果信陵君處理不好,與韓國爭執起來,魏王退一步,也不失面子;如果信陵君處理得好,把這塊地穩定地控制住了,自然是魏國戰略上的成功!這意味着魏國習慣上的邊界向外拓展了幾十里,嚴重壓縮了韓國的戰略空間,並無形中阻礙甚至切斷了鄭與滎陽的聯繫,韓對滎陽的控制更形薄弱。黃歇口述指劃,滔滔不絕,講了一個時辰,直到庖廚告知,飯已炊好。
黃歇離開鄭國時,按每人半石的標準在鄭國購買了二十五石粟米,買了一輛輜車拖着。由於沿途都是人煙稠密之處,可以隨吃隨補,想來沒有斷糧之虞。楚使入祭韓國時,隨船帶來了大量稻米,經過三四天消耗,已經所剩無幾。
第20章 太子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