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艷陽高照,紫燕低徊。東吳縣城南街4號民宅內的一面大圓鏡前,吳喜妹正在梳妝打扮,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伴娘指指點點跟她當顧問、作參考。
吳喜妹的小孩——吳英子躺在搖窩裏熟睡着,一直坐在旁邊腳踩搖窩的吳母,驀然停止了踩搖窩。那是因為外面傳來敲鑼打鼓的響聲,她在凝神諦聽。坐在藤椅上的吳父站起來說,迎親的來了。
街坊小賀在門外點燃接親的鞭炮,一陣噼哩叭啦的鞭炮炸得震天價響。
屋內被驚醒的小孩嘴一扁「哇」地哭起了。吳母連忙踩搖窩,小孩還是哭。吳父走過去用兩隻手輕輕捫住小孩的兩隻耳朵,讓鞭炮聲響過之後再放開。
從房子裏間出來的伴娘陡然把前門關上,身子摁在門邊。
吳喜妹也從裏間房姍姍走出,她戴着紅蓋頭,已然打扮得花枝招展。
這時,外面的敲門聲和說話聲交疊盈耳——唉,我是劉雄,來接親的。
接親可以,拿紅包來。伴娘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隙,大聲說。
這話挺奏效,只見一個紅包塞進來,伴娘接了,向吳母招手。吳母走過來,她把紅包給了吳母。
伴娘又把門抵上。外面有人問道,門再可以打開了吧?伴娘回答,紅包不夠,房裏還有幾個人。
伴娘把門縫兒開得略大,外面一連塞進三個紅包。伴娘拿着,把兩個紅包交給走過來的吳父,自己留一個,還打趣地說,兩個紅包,你拿一個,留一個英子——你的外孫。
吳父笑着點頭,將其中一個紅包丟在躺着外孫的搖窩裏。
伴娘這才把門全部打開。站在面前的是劉雄,他戴着胸花,系在紅飄帶上的「新郎」二字格外惹眼。他滿面春風地向岳父母一一拱手後,叫了一聲喜妹。吳喜妹靜靜地站着,劉雄走過去給她佩戴新娘的胸花,然後牽着她的手走出房間大門,伴娘也跟上去了。
門前大街上停着一頂大花轎,劉雄將她扶上大花轎。鑼鼓鐃鈸又咚咚鏘鏘地響起來了。
劉雄騎上一匹棗紅大馬,叫一聲起轎。
四個腰束紅繩的轎夫笑盈盈地抬起大花轎,一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逶迤上路。
街坊小賀又噼哩叭啦地放響送親的鞭炮。陌生行人大都簇擁在街道兩邊看熱鬧。
就在劉雄娶親的這天,正在自家屋裏的林峰的姑媽沒有忘記林峰拜託的事,她把一個剪好的紅紙人放在身上。忽然又掏出來,拿筆在上面寫上林峰的名字再放回身上。
林峰的姑媽自言自語地說,林峰,姑媽想起來了,今天是劉雄與吳喜妹結婚的大喜日子,我這就帶你去見吳喜妹最後一面。
她又站在那尊鍍金的木雕阿彌陀佛像前虔誠地拜了幾拜,合掌念道,阿彌陀佛,請保佑林居士諸事順遂,逢凶化吉。言畢帶上佛珠出門上鎖而後離開。
大喜之日,劉家莊裏的劉雄家喜氣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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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鑼鼓聲響起,迎親隊從鄉道上迤邐而來。一條漢子喜滋滋地拿着冒煙的煙蒂在門前場子上點燃鞭引,一萬響的瀏陽鞭就噼哩叭啦地炸了一老陣。
一頂花轎抬到門口,剛剛停下,伴娘就走過去把頭戴紅蓋頭的新娘從花轎里扶出來。新郎神采奕奕,可他從騎着的棗紅大馬上跳下來之際,不知怎麼的,突然昏厥在地,一條漢子艱難地扶着他,驚慌地叫道,新郎出偏啦——
劉父從圍看熱鬧轉而焦急的百客中擠了出來,臉色驟變,也扶着新郎,大聲叫道,快、快送我兒到醫院去。
劉母也很快出現在新郎面前,見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內心十分焦慮,眼淚滂沱。她說,兒呀!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一定要醒來。
開始喜氣盈門的迎親場面,此刻漸成一片沉寂。
新娘顧不得那些,自己將紅蓋頭掀開,走近眼瞼微閉,不省人事的新郎叫道,劉雄、劉雄,你醒醒
劉父驚慌地催促道,快備擔架送我兒上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