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思思的靈魂站起來,不肯走,言猶未盡。站在旁邊的兩個小神硬是將她推搡出城隍殿。
城隍當下撫案鋪紙唰唰地寫一封書信裝在信封里,又叫來一位廟差指指點點。廟差雙手接過書信,朝城隍點頭,轉身出了殿門。
原野上一片蒼茫。廟差正在急匆匆地趕路。
忽然碰見路神,立馬站住。路神迎着他問:有什麼事兒嗎?廟差拱手,請問,金銀鎮的山神在哪座山上?
路神說,不清楚,你問前邊金銀鎮的土地神,他經常和山神下圍棋玩兒,一定知道山神的行蹤。廟差說聲行,繼續趕路。
突然前面的岔路口冒出一團白煙,白煙尚未消散,閃出一個拄着七星拐杖的老人,白髯飄飄,臉帶微笑。廟差認出那就是土地神,遂朝他走近,唉,土地爺,請問一件事。
土地神好像早就明白了。他說,是不是問山神的去向?廟差回答,對呀!你怎麼知道的?土地神捋一把白髯講,你剛才和路神說話,我聽得清清楚楚,特地從土裏冒出來相告。廟差禮貌地拱手,謝謝你。
土地神說,不用謝。我告訴你,山神正在山中湖湖畔和山魈下圍棋,你去找,他准在那兒。廟差笑道,你倒清楚他的行蹤。
土地神說,當然清楚,他經常約我下圍棋,總是輸,我每與他下一局圍棋,都圍攻得他四面楚歌。他欠水平,下不贏我,就只好與只有三流水平的棋手山魈他們下。
廟差伸出大拇指說,土地爺還真爺們,棋藝不錯哩!土地神伸手朝遠方一點,高興地說,嘿,你快趕路吧!
那日,天空灰濛濛的雲層倒映着山中湖,使那湖水變渾濁了似的,不再清亮。
湖畔一張圓桌,桌上放置一塊圍棋板,山神和山魈正對峙着下圍棋。山神一方用黑子把山魈一方的白子圍困着,局勢緊張。
水妖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地看棋,像入了迷一樣比下棋的二位還專注。
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他們也不經意,來者咳嗽一聲,嘴裏的口水星子有一點兒噴濺到水妖的臉上來了。
他敏感地抬頭回視,是廟差來了。他一邊起袖拂臉,一邊衝着他問,找誰?廟差把手裏的那封信一晃,說找山神。
山神聽見了,也不抬頭看匆匆趕來的廟差,繼續按照自己的棋路放着黑子,嘴裏說,你稍等。
廟差說,我不等了,你下完棋再看看這封信。遂將手裏的書信丟在桌上就走。
山神抬起頭問,誰寫的信?廟差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回答,你一看就清楚。
山神拆開信看,信箋上只有簡單的一段話——
山神:近好!汪思思的靈魂來找過我,講出她的苦衷,她找劉雄的軀體附體也是有原因的,我建議你以後不要管這檔事,更不要帶着神靈鬼怪去給林峰的靈魂幫忙驅趕汪思思的靈魂。
特此勸告。
本地城隍廟城隍手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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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曆乙未年乙酉月已巳日
山神看過之後,把信箋一撕,甩在地上憤憤地講,你城隍管得寬,我山神幫誰不幫誰,用得着你管嗎?
山魈不管那些,催促道,山神爺,下棋呀!山神回過頭又摸一粒黑子放在該放的棋路位置上,說聲下。
這天晚上,劉家莊劉雄家的婚床上,躺着林峰附體,正打着輕鼾。
林峰的靈魂剛剛從附體上飄出來,就碰見汪思思的靈魂,他正要回歸劉雄的肉體附上,卻被汪思思的靈魂搶了先,她立馬就成了汪思思附體。汪思思附體從婚床上坐起來,林峰的靈魂氣惱地朝汪思思附體左右開弓摑兩耳光。汪思思附體卻看不見林峰的靈魂,只嚷道,你打我,就是打劉雄,知道嗎?我不過是一個附體。
林峰的靈魂停止對她攻擊。衝着汪思思附體講,我去找山神爺來驅趕你。
林峰的靈魂離開後,汪思思附體擁有了一份暫無騷擾的寧靜。她在床頭摸到火柴劃燃,點亮罩子燈,就着燈光,來到穿衣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