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鄧民附體回答,老人家,我不是兩金,我叫鄧民。是鄧家莊的鄧民,當然不知道你們伍家莊的水井在哪裏。
伍母哪裏相信他說的話呢?便武斷地講,你在說胡話吧!你明明是我的兒子伍兩金,怎麼說是鄧家莊的鄧民。鄧民是哪一個?我還不知道,也從沒見過。
鄧民附體講,不說了,先跟你挑一擔水來,再跟你解釋。
鄧民附體走到堂屋左瞧右瞅,像找東西。
伍母問,你找什麼?
鄧民附體回答,找水桶挑水呀!
伍母狐疑不解地講,你不把話說清楚,我不要你挑水。
鄧民附體說,好!我跟你解釋。
伍母說,慢着。
只見伍母走出堂屋,到場子上去喊已牽牛走到塘塍上的伍父轉來。伍父站着,一跺腳,又在發牢騷:是不是兩金不肯挑水?真是懶慣了,你叫他滾出這個家。
伍母卻急匆匆地走到伍父面前神秘兮兮地對他耳語一陣。
伍父頗感訝異,他問道,有這種事?
伍母說,你快回屋裏,聽他說些什麼。
伍父便將牽着的牛趕到一棵楊樹邊,把繩子拴在楊樹幹上,便跟着伍母往回走,走到家門口,見鄧民附體正從屋裏出來,客套地對他們說,老人家,我跟你們說一番話,挑一擔水,我就回家去。 這讓他們二老聽起來感到莫名其妙。
伍父盯着鄧民附體看,與兒子伍兩金在形貌長相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講話的聲音有些不同。
伍父仍不相信其它的,認為是不是兒子患某種精神病了?便用疏導的語氣問,兩金,你怎麼搞糊塗了,這不是我們家嗎?
鄧民附體說,老人家,你聽我說,這不是我的家,是你們的家,我首先聲明,我不叫伍兩金,我叫鄧民。
伍父、伍母面面相覷,很不自在的樣子。
伍父直截了當地問:你可不是患了什麼病吧?你明明是我的兒子伍兩金,怎麼說叫鄧民呢?
鄧民附體微笑着講,老人家,我乾脆把話說破,你兒子的靈魂被陰間的牛頭馬面拘走了,再也不能回歸身體了。
伍父似信非信,繼而問,我兒子犯了什麼法?陽間的捕頭都不捕他,倒被陰間的牛頭馬面拘走了。
鄧民附體解釋,你兒子去年臘月廿四過小年那天,參與一夥強人在赤壁江上打劫一船黃豆,還把正在船上的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部謀害拋入長江餵魚,由於陽間官府沒有破案,你兒子和那伙強人都逍遙法外。
可是這個案子被冥府掌握了,正在陸續抓捕那伙強人,你兒子也在被抓捕之列。昨晚,牛頭、馬面就把你兒子的靈魂拘到陰曹地府去了,看來再也不能回來做你們的兒子了,他還要下地獄受苦刑。
地獄刑期不比陽世只有幾年或十幾年,那至少幾百年,多的幾百萬年,不可計數。冥府念我是鄧民新亡的鬼魂,生時未做惡事,就賜我借屍還魂的機會。當然所借的屍體就是你們的兒子伍兩金尚未壞死並且各種機能都還完好的肉身,附在你兒子肉身上的靈魂便是我鄧民的。
伍母聽到這裏,一聲兒、一聲崽地嚎哭起來。伍父則沉默不語,那樣子也很悲愴。
鄧民附體忽然起了惻隱之心,他說,老人家,你們不要傷心,我以後就認你們做父母。繼而拍胸表態,事實上,我這具肉身就是你們生養的,這份生養之恩大於天,我無論怎樣報答,也報答不完。何況剛剛開始,我還一點都沒有報答。
伍母止住了哭聲,講道,你說你是鄧家莊的鄧民,你就不再叫鄧民吧!就叫我兒伍兩金的名字,我們喊習慣了。外人見到你,也不可能把你認作是其他人,都會認為你是伍兩金。
鄧民附體說,老人家說得在理,只是我是已婚之人,我還得去認我的妻子秋英。要是我說我是伍兩金,我妻子秋英還敢認我嗎?
伍父將眼珠子一轉,他說,這樣吧!你要是來到我們家,我們還是叫你伍兩金,至於你回到自己家去會你的家人,叫什麼我們也不管,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