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胡想財正要醒過來了,在他起床出門解手之際,陰魂曹陽看見他,忽然憶起當初在赤壁江上那隻裝黃豆的船上遭到一夥強人打劫時,這個左臉有一塊黑疤的強人胡想財摑了他一巴掌。
陰魂曹陽氣不打一處來,他迎着剛從茅廁里出來的胡想財「啪」的摑了一巴掌。見胡想財現出一副痛苦狀,那隻由於手腕依然腫痛而不能夠抬起來的手動了一下,夠不着那張需要撫摸的臉。胡想財越發感到難受,陰魂曹陽卻分外的快意。
陰魂曹陽說,記得你當初置我於死地之際打了我一巴掌,我現在還你一巴掌,總算打轉來了,拉平了,不!你要了我的命,我也將要你的命。
就胡想財來想,對於左臉突然發痛而生麻,他根本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是陽世的活人,當然看不見也聽不到就站在面前的冤家——陰魂曹陽動手扇他耳光和對他說的話,他只想快步回到廂房去躺在鋪上,看是不是好受些。
他還自言自語,我這雙手腕倒沒有痊癒,這張左臉又開展疼痛,該不需要再上醫院吧?
陰魂曹陽倒聽得見胡想財說的話,便湊近說,不需要,你馬上就可以一了百了啦!
陰魂曹陽說的話和動作,胡想財根本感受不到,他一步步向前走,要經過一條與灶房連接着的過道,過道的一側放着一口囤滿了水的水缸。
胡想財不經意,快要走近水缸邊沿時,突然聽到「呱啦」一響,原來蓋在水缸口子上的那隻木蓋不知怎麼被掀翻,繼而掉落在地上。
顯然這是陰魂曹陽將它掀翻的,只不過胡想財看不見他罷了。陰魂曹陽卻把胡想財看得清清楚楚。
胡想財自覺不能拾起那掉在地上的木蓋,也就不管它而是站在那裏一愣怔,眼睛東張西望。並且低聲地自言自語,既沒有看見貓,又沒有看見老鼠,是什麼這麼大的力氣把水缸上的木蓋都掀翻了呢?哼,就算有大貓大老鼠合謀合力,也不一定能把它掀翻,這木蓋少說也有七八斤。真是奇怪,莫非出了活鬼!
陰魂曹陽一陣竊笑,見胡想財攏去且把腦袋伸過去看水缸,他就伸手抓住胡想財的頭髮奮力朝水缸里按去,已然嗆水的胡想財拼命地掙扎,弄得水缸的水面上接連不斷地冒出一串串水泡兒。
陰魂曹陽發狠地按住胡想財的腦袋不鬆手,還解恨地嚷道,你當初把我曹陽按在江里溺死,我今天就把你胡想財按在缸里溺死,也算讓你在水裏淹死,一報還一報。你欠我一命,我就讓你償一命。
在臥室里的胡父還在打鼾,也正躺着睡覺的胡母卻被過道上傳來的好像是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響聲驚醒了,她麻利推醒側身躺着的胡父。胡父「哼」了一聲,不說話,又繼續睡。
胡母數落道,你真是死豬,推都推不醒。
她只好獨自披衣起床,點亮蠟燭,走出臥室,朝過道上走,就着燭光一瞅,讓她幾乎驚呆了,一個人的後半截身子倒挺在水缸的邊沿上,兩條腿是光着的,只穿着褲衩,看不見腦袋,腦袋栽進水缸里去了。
她仔細一看,就認出此人正是兒子胡想財,便伸出一隻手麻利將他拉起來,可拉起來的已是一具死屍,一摸鼻孔有血絲,人已經過去了。當然他身上還有一點點體溫,這說明是剛才出的事。
胡母突然呼天喊地,老胡,不好了,不好了,想財出事了重複多遍,聲音裏帶着哭腔。這時她拿着的蠟燭,由於手在顫抖,以致燭光晃悠,燭淚紛紛墜落。
只見胡父披衣過來,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胡母指着她放置在水缸邊的胡想財的屍體,上半截濕漉漉的屍體,聲音哽咽地說,想財不知是自己想不開,還是有其它原因,他在水缸里淹死了。
胡父走近看兒子那死相,既傷心又氣惱,咆哮着叫喊,怎麼得了哇?我知道想財不可能尋短路,他有可能又犯鬼了
這天,馬家莊的馬宏策在屋裏剛餵過一頭黑豬婆,現在又給它搔癢,慢慢地黑豬婆感到舒適,就躺下來。這兒是靠近豬圈的堂屋牆根下,身子趴在黑豬婆的腹部津津有味地嗍奶。
馬宏策望着嗍奶的黑豬仔咧嘴「嗤嗤」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