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桂珍從山坡上下來,看見許多人圍着村前屋場,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莫非出了什麼事?她急步過去,撥開眾人,劉嬌貴正躺在地上,口裏流出涎水,眼睛翻白。馬桂珍卸下肩上挎着的噴霧器,抱起氣息微弱的劉嬌貴,繃緊臉孔,自言自語地問,這是怎麼搞的?有人搭訕,看樣子是中毒了。
馬桂珍想起她喝過劉亟活買來的酸奶,疑惑地講,難道酸奶有毒?我去麻地滅蟲之前,她只喝過酸奶,不知她吃過其它東西沒有。馬桂珍四下里看,不見劉亟活,嚷道,她的叔叔哪裏去了?有人回答,劉亟活請醫生去了。
真是騃。馬桂珍說,他怎不把孩子抱到醫院搶救?又有人插嘴,聽劉亟活說,醫院離村裏有一段路,如抱着她在路上顛簸,會加重她的病情。見馬桂珍抱起了劉嬌貴,眾人都散開,像是給她讓路。
馬桂珍說,趕緊送她上醫院搶救。心裏卻一個勁地埋怨劉亟活:他辦事太荒唐了,看護孩子也不負一點責任。有兩個婦女自告奮勇地講,桂珍嫂,路程較遠,你一個人抱孩子吃不消,我們跟隨你輪流抱吧!孩子無力地撲在她肩頭,口裏涎水直流,她顧不上給孩子擦,回過頭對兩個婦女說,那就太好了。
馬桂珍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趕往鎮上衛生院,在中途,兩個婦女輪流各抱了一段路,由於步子邁得快,只花20多分鐘就到了。這時,孩子已是奄奄一息,滾燙的身子開始發涼。她被送進急救室,經檢查,是食物中毒。醫生問馬桂珍孩子發病前吃過什麼,馬桂珍如實回答,她沒有吃過什麼,只喝了她叔叔買的酸奶。
難道酸奶有毒?這個疑問懸在醫生和馬桂珍的心裏。馬桂珍還講了這孩子的身世,說她父母離異後,母親遠走他鄉,多年杳無音訊,父親前不久發生車禍過世。這讓醫生產生了同情孩子的心理。
幾個醫生迅速給孩子做洗胃手術,手術只進行一半,孩子就停止了呼吸,手術也就停止。一個醫生脫下白大褂對馬桂珍小聲說,你可以報警,讓警察查一查,孩子的叔叔是從哪裏買的酸奶,酸奶中是不是有毒。馬桂珍抱着孩子的屍體走出衛生院大哭,正碰見剛好趕來的劉亟活,她憤懣地嚷叫,你是怎麼管的孩子?快報警去。
報什麼警?劉亟活像是未緩過神來,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馬桂珍重複醫生的話,酸奶中有毒,要查。你在哪裏買的酸奶,開發票了嗎?要不,人家不會承認。劉亟活不知是悲憤,還是緊張,吞吞吐吐地說,是在鎮上一家綜合商店買的酸奶,酸奶里會有毒嗎?
馬桂珍見劉亟活沒有及時報警,她讓另外兩個婦女把孩子的屍體抱回家,自己找到當地派出所,向所長甑明說明案情。甑明帶兩個民警趕到劉家村,要找劉亟活了解情況,還要查看劉嬌貴中毒而歿的屍體。可劉亟活已匆匆忙忙釘了一個木盒子,將劉嬌貴的屍體入殮,抬到村後叢林挖一個土坑草草掩埋了。
這會兒,甑明帶兩個民警趕到那叢林,劉亟活正在用鐵杴築土,已築起一個小小的墳包。甑明把劉亟活的肩膀一拍,說你暫時停下築土的活兒,我找你問一下。劉亟活面有難色。馬桂珍也跟來了,她兩眼淚汪汪的,像過世的劉嬌貴是她的骨肉一樣。
她說,亟活,你侄女死得冤枉,你就如實交待吧!那酸奶八成有毒。警察問你,你就帶他們到鎮上那個賣酸奶的綜合商店查一查看一看。
劉亟活有些惶惑,面對三個民警,他說,我侄女就是喝了鎮上那個綜合商店賣出的酸奶中毒死的。
共喝了幾瓶?
四瓶。
甑所長問,一個民警筆錄,另一個民警在下葬劉嬌貴的墳包周圍走動。甑所長又問了諸如劉嬌貴和劉亟活的年齡、社會關係等問題,然後做筆錄的民警讓劉亟活在筆錄紙上簽字,還用指頭蘸一點印泥,按在簽字的紙上,一團印泥猩紅如火映着劉亟活焦灼的神情。
此刻,甑所長用命令的口氣說,你必須儘快把你侄女的屍體刨出來,讓我們察看痕跡,法醫馬上就到,要解剖屍體,查驗胃液,旨在搞清楚你侄女倒底中了什麼毒。劉亟活極不情願,對甑所長說,我侄女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活,刨墳,解剖屍體就免了吧!
胡說,你必須迅速刨墳,孩子也是一條人命,我們要把案情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