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成虹還真厲害。柳士丹認為母獅的事兒被他言中,便發出感慨。一時激動,暗自琢磨着喬成虹妻與母獅都生了孩子,誰先誰後呢?胡里給母獅端食來了,便問他,胡里說當然是喬成虹妻生孩子在先。柳士丹悶笑一陣,說他可以給兩個孩子各取一個名兒,共一個字。胡里也不經意,只樂滋滋地給母獅投食,鐵鈎在籠頂的洞口捅進捅出,發出格咚格咚的響聲。
假期滿了,喬成虹回到園裏上班,柳士丹第一句話就是恭喜你得了貴子。喬成虹也拱手道:聽說母獅也生了一子,那麼我也恭賀動物園喜添獅丁。說着他們就來到動物籠舍邊,走近獅籠,看那母獅才生出來的幼獅。幼獅長得憨態可掬,正在獅媽媽懷裏埋頭吃奶,也許聞到了熟人的氣味,獅媽媽一抬頭就看見喬成虹,且鎮靜地凝睇,仿佛在問:老夥計,你最近上哪兒去了?那份親切感讓喬成虹受到鼓舞,他抬手輕輕地叩着籠壁,算得向它打了招呼。
躺着的獅媽媽立即站起來走近他,把舌頭伸出來,舔着他叩籠的手,那份親昵,不亞於見到了久違了的朋友相互撫摸、擁抱。
但人獅之間隔着一層籠罩,這是不能取消的,雖然母獅視喬成虹為友,喬成虹安全,如果取消了籠罩,其他人就不安全,也許冷不妨就會成為母獅攻擊的對象。
這點喬成虹再清楚不過了,他每次打開上了鎖的籠門,總叫跟來的其他人或附近的人離開,自己獨個兒與母獅「交流」,或攏去餵食,或把手搭在它寬厚而綿軟的背上輕撫着那棕紅色的蔥蘢的獅毛,這種時候人獅的情誼得到了高度融合,安全與和諧自不必說了。
此刻,喬成虹見那隻鑽在母獅腹部嘬奶的幼兒也想進去感觸一下,就像你見到了好友,對於好友身邊可愛的小崽也不放過親熱的機會。
喬成虹欲打開籠門進去,也正在觀察幼獅的柳士丹拍着喬成虹的肩膀笑道:你的孩子和獅媽媽的孩子據說都是同一天出生,可算得老庚哦。
喬成虹說:我的孩子出生比獅崽出生早一個時辰,是它的哥哥。柳士丹說:乾脆我作個主,給幼獅和你的孩子都分別取個名字。他摸一下後腦勺,就把上次想出的兩個名字回憶起來了:這樣吧,你孩子和幼獅共一個字。
什麼字?喬成虹看着他,他說:共一個喬字。喬成虹肯定地講:這是不可更改的,我姓喬。柳士丹打趣地說:我要把這個喬放在後頭。你孩子大一個時辰,就叫大喬,幼獅就叫小喬。
喬成虹說:也行,我還正在考慮給我的孩子取名,你代勞了,就這樣叫吧!
母獅繼續舔着籠罩,雖然喬成虹的手已離開最能接近它的籠罩,眼看喬成虹與旁邊的人談話,母獅也靜靜地聽着。喬成虹偏過頭對柳士丹說:我馬上打開籠門,你離開一點。
柳士丹跑到距離獅籠10多米處站住了,那兒有一扇門,萬一母獅放出來有危險,他會立即從門口鑽進去把門合上。
這時,他回過頭望着喬成虹打開籠門大鎖鑽進去,母獅只注意它的朋友——喬成虹,並沒有往外躥,而是抬起一隻前腿輕輕地抓撲他,分明是和他親熱,這讓柳士丹心情鬆弛了,不必神經兮兮地警惕。
他看見喬成虹伸手零距離撫摸母獅,還蹲下身子瞅那隻幼獅的隱秘處,但柳士丹畢竟不敢攏來,待喬成虹從獅籠里出來鎖牢了籠門,他才走過來說:我還一直不知道那隻幼獅是雄是雌。喬成虹一笑:呔,和我家孩子一樣的性別,是雄性。
不覺接近一周年,也就是大喬和小喬都滿一歲了。喬成虹家為了討個吉慶,自然請客吃生日喜酒。柳士丹說:我們園裏也該給小喬及其母獅備些好吃的犒勞一下。喬成虹激動地說:到了生日那天,我把大喬帶到籠外,讓他看一看小喬,彼此相認,好歹是老庚哦!
大喬生日那天,媽媽鄭美秀抱着大喬,在客人峰會的廳堂愜意地走動,她只等筵席開過後,偕同丈夫和孩子一起到動物園看與孩子同庚的幼獅。
可就在這時,「噼哩叭啦」響起了喜慶生日的鞭炮聲,在火花與紙屑四濺的場子裏,喬成虹伸手捫着眼睛,低着頭痛苦地躥動,旁邊的客人順手攙扶着他,發現他的左眼被一顆鞭炮炸出了血,當時就被送往附近的醫院。
留下來坐席吃酒的客人臉上幾乎都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