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天氣有些寒冷,村坊北面燃起了一堆廢品垃圾火,這並非為了讓人取暖,而是讓廢品垃圾燒作肥料的灰質。
那會兒,一隻白鵝在這火堆不遠的枯草坪上覓食,一個小孩經過它身邊,白鵝感覺自己受到侵擾,一看靠近它的是個小不點兒,卻不懼怕,昂起長長的脖子,擺出一副要對搏的架勢。
小孩受到驚駭,繞開來,直往前頭一陣小跑,一腳未踩穩,不慎跌倒在那個燒廢品垃圾的火堆里。一個村民發現了,拉起來小孩一看,他撐進火里的那隻右手,不但全部燒得起泡,還發腫,腫得像一大塊烤煳了的鍋巴。
這讓馬渡河強化了一種感覺,凡是生靈的皮肉一經火燒,就會發腫,變大。馬渡河藉着這種感覺化的意念發生聯想,認為過去的人愚鈍,殺了雞,覺得雞腳爪沒有肉,沒得吃頭,便用刀剁下來丟了;現在的人開化些,不但沒有丟掉沒有肉的雞腳爪,還把它進行加工,讓原本瘦削的雞腳爪變肥變大,成為一份風味獨特價格不菲的菜餚。
這是別人已經成功的經營路子,馬渡河當然不能跟着走,他知道重複別人走過的老路就沒有希望。
那隻白鵝、那堆火、那個小孩因燒傷而腫脹的右手,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子裏又反覆閃現幾遍,他因此想出了一個創新經營的點子,便高興地對馬飛龍說,爸,這回我要把餐館的生意做發。
我開一輩子餐館都沒有做發,你能做發?你開了大半年餐館,哪有起色?馬飛龍反問兒子之後,一陣冷笑。
老頭子,你不要打擊兒子。要多鼓勵他,他沒有經驗,你要多教他。洪小青湊過來插話。
媽,老爸的經驗過時了,我想出了一個新點子,現在不說。馬渡河神秘兮兮地講。
當天他湊些錢不去給餐館購些菜餚原料,卻是找鄉下一個鐵匠,打制一塊正方形的鐵板,併購置了一台燒鐵板的炭火爐,弄回來安在餐館前面的涼亭里。
正幫兒子做生意的馬飛龍看見了,數落道,渡河,你在搞麼法門?馬渡河說,到時候你會清楚的。
洪小青望着那炭爐說,渡河,你是不是要改行打鐵?要打鐵還有鐵錘、火鉗、風箱等一套工具,你還沒有搞齊。
馬渡河解釋,這與打鐵有點相關,但不是打鐵,我還不是開餐館?洪小青還是不明白,再要問,兒子就說,你看我怎麼做就行了。
馬渡河一口氣趕到菜市買回四隻活鵝,他並不屠宰它們,先放在籠內養活。然後就到村里到處放話風,說他的渡河土雞館從今天開始,天天都有把戲看。
覺得這還不夠,他還請一位會寫毛筆字的先生寫五張廣告,一張貼在館門口,另四張貼在鎮上東西南北四個方位,讓所有的過路人都能看見。廣告詞是這樣的——各位食客:
從今天起,馬渡河土雞館推出新特菜餚,凡來品嘗者,就算不品賞,只要途經此館,就能看到一場非常精彩的把戲,這把戲是免費的,隨便看、隨緣看。至於是什麼把戲,各位前來觀光就會知道的,不來者會遺憾;來者會大呼過癮,回味無窮。本館即日宣。
這廣告張貼出去幾個小時,就有絡繹不絕的人趕到馬渡河土雞館,大都是聞訊來看熱鬧的,只見館前場子上那個炭火爐的炭火燒得潑旺潑旺,飄出幽藍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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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簇集的火苗像一條舌頭,把放在裏面的一塊鐵板舔得猩紅,還時而閃着火星,宛若放禮花樣地發出「歡迎觀光」的叫聲。
在炭火爐的對面置有一口大缸水,保持着沉默中有可能爆發的冷靜。在炭火爐和大缸水的中間場地兀立着一台鐵砧,鐵砧上方安放着人字形的木架。木架的頂端繫着一隻細鐵絲編織的罩子。罩子上面有一個可以開啟的罩門,現在扣上了,因為罩子裏面是空的。罩子底部有兩個較大的孔眼兒。
來人看這情形,無不生疑,像打鐵的,又不像打鐵的。到底搞麼名堂,有的交頭接耳議論猜測、指指點點;有的乾脆問繫着圍腰忙來忙去的馬渡河,你這是搞麼法事?神神秘秘的,讓我們如墜五里雲霧,不知所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圍看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