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異味?我今天才做好的,是新鮮飯菜,有這種飯菜施捨還不錯呢?華大富說這種藉口話,內心發怵,他暗想:莫非這飯菜里放了罌粟粉,那味道被和尚聞出來了?
這時,淨心法師沒有跟他理論,卻要將缽里的飯菜退給他。
華大富把手裏拿着的一隻空碗偏到一邊,對淨心法師說,這飯菜都是素食,沒有葷腥,你作為出家人怎麼不能吃?
這味道不正,所以不能吃,倒了又可惜,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淨心法師,可是吃的,我天天都吃這種飯菜。
淨心法師聽到有人說話,抬頭一看,是裴憫生從庭院裏的那條鋪至內室的石板路上走來。裴憫生走近淨心法師接道,我天天都吃這種飯菜,還吃上了癮,一餐不吃,還感覺渾身沒勁。
淨心法師望着裴憫生眼圈發黑,一臉晦氣,詫異地講,你精神狀態咋這麼差?與前幾年我見到的你相比,真是判若兩人,我懷疑你是不是吃了這種飯菜的原因。這種飯菜有一種異味,我建議你今後少吃或不吃。
裴憫生忽然想起離異之前,妻子對他說過,這種飯菜經過檢驗,裏面放了罌粟粉。但現在自己吃上癮了,還少不了它。
此時,他一陣苦笑,對淨心法師說,這飯菜里放了罌粟粉,難道你聞出來了?我卻喜歡吃。
華大富聽裴憫生這麼講,還是第一次當着他的面講,他甚感驚訝,以為自己一直瞞着裴憫生,卻不知道裴憫生早就知道了。裴憫生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動機和企圖呢?他也許不知道,但考慮到這個層面,華大富有些膽寒。
淨心法師剛才對裴憫生這麼講,是出於關心他。又見他好些日子沒有到觀音寺燒香拜佛了,認為他道心已退,也知道這缽里的些許飯菜同樣放了罌粟粉,是斷然不能吃的,便走出庭院,將飯菜倒在草叢裏,欲托缽而去。
裴憫生跟出庭院,繞到淨心法師面前攔住他說,法師,別走,我還有事呢!說着裴憫生低頭勒出褲腳露出幾個發黑的爛瘡,對淨心法師說,這幾個爛瘡癢得難受,折騰得我晚上睡不好覺,法師,幫我看看,能否幫我開一副草藥摘來煎服或洗洗,看能好得了麼?
裴居士,你這是因果病。淨心法師朝他腿上的爛瘡掃視一下,接道,你要治好這個病,改天到觀音寺去找我。
第二天,裴憫生就找到觀音寺去,他到大雄寶殿燒香拜佛過門檻之際,殿堂值守僧人見他穿着皮鞋就要進去,示意他脫掉,趿着殿內門檻下備用的布拖鞋再進去。
裴憫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他燒香拜佛從殿堂出來後,問一位課經剛完的僧人,為什麼進殿堂燒香拜佛不能穿皮鞋?
那僧人說,皮鞋是畜生的皮張製作成的,你穿着它不但有礙消除業障,還會增添新的業障。再說所有的畜生都是業障的報身,你穿畜生皮張製作的皮鞋就顯得不慈悲,而佛門淨地是慈悲消業的地方,進殿燒香拜佛的居士顯然不能穿皮鞋。
裴憫生不停地點頭,心裏琢磨着僧人說過的話,覺得有道理:皮鞋是動物皮張製作的,而皮張是殺生所得,殺生得到的東西顯然是殘忍的,不慈悲的東西。
這時,他腿上的爛瘡又開始發癢,癢得難受。他不好意思勒開褲管搔,只隔着褲管使勁地搔一把。這讓他更明確了今天來觀音寺的目的,就是找淨心法師看病。
他在寺院裏轉來轉去,問淨心在哪裏,有僧人說,淨心法師出山托缽化齋去了,到底麼時回,還說不清楚。
裴憫生只好在寺內徘徊着等候,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他欲出寺下山,打算明天再來碰淨心法師,他想自己總會碰上的。
可他出寺走到半山腰時,忽聽到林子裏有人唱歌,是男聲,聲音洪亮,祥和、美妙。歌詞大意是——
人生百年
有緣會相見
緣來緣去緣散
最後把它看穿
繁華人間
多少恩怨
幾多坎坷峰迴路轉
讓它隨風飄遠
啊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