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叮囑派遣使者前往北魏,顯然是對獲勝並無信心。
心中越發沉重,只聽傅亮繼續道:「愚來的路上收到戰報,主公又取寧陵、襄邑二城,將睢陽城圍困住,睢陽城城堅池深,光靠兩萬餘兵馬難下,劉公要再募兩萬兵馬,這樣才能順利奪取睢陽城。」
劉穆之搖搖羽扇,道:「愚新募得一萬六千兵馬,在京口操練,隨時可隨季友北上。睢陽之戰至關重要,若能取之,則可南下汝陰,可北上濟陰,還可西進滎陽進攻洛陽,進退自如。」
傅亮端起茶潤了潤喉,輕聲道:「五路攻雍,多路告捷,取地千餘里,朝廷兵馬氣勢如虹,平滅楊安玄指日可待。朝廷需對有功將士加以封賞,以安軍心。」
劉穆之沉吟片刻,對有功將士封賞其實是對宋公加以封賞,劉穆之知道劉裕心意是想加九錫,為登上大寶鋪路。只是雍軍雖處劣勢,但實力尚在,隨着時間推移,戰事恐怕會朝着有利於雍軍發展,此時謀求九錫並非良機。
看了一眼傅亮,見傅亮嘴角淺笑,目光意味深長,劉穆之心中一動,已知緣由。宋公代晉之心昭然,傅亮、謝晦、王弘之流為了家族地位以及將來地位考慮,恐怕都想讓宋公早日稱帝,暗中對加九錫之事加以推動和迎合。
作為劉裕身邊的頭號謀臣、心腹,劉穆之知道劉裕自竟陵失利、染病以後心態有所改變,稱帝之心變得急切起來。
此次五路攻雍本可準備得再充分一點,但宋公趁楊安玄出征羌胡之時倉促出兵,雖取得不少戰果,卻後續乏力;用王玄謨之計就地征役取糧,恐怕便是不得已而為之。
宋公之所以變得急切是因為那場病,他已經五十有四,那場病後體力不如從前,曾私下對自己哀嘆諸子尚幼,若不能及早平滅楊安玄將來劉義符等人不是楊安玄的對手。
劉穆之搖了搖手中羽扇,心中生起傷感,自己比宋公還大三歲,這段時日操勞亦感精力不濟,比起數年前有所不如,老矣。
當前形勢,能平滅楊安玄自可謀取天下,若是敗了,怕是難有容身之地,那些門閥世家會紛紛改投雍公門下,宋公有如騎於虎身。此時派傅亮回京,是想趁局勢有利之時定下九錫之事,將朝中門閥綁在一起,佔據主動。看書菈
當年桓溫欲加九錫被謝安、王坦之有意拖延,最後病死不了了之,宋公怕重蹈桓溫覆轍,這是有意借加九錫之事看看門閥的反應。
傅亮將劉穆之搖扇不語,索性挑明道:「宋公命世天縱,深秉大節,逐滅桓玄,再造王室;滅偽燕、平盧循、誅劉毅、亡譙蜀,掃滌污穢,功在社稷。」
劉穆之點頭,道:「以宋公功績,可加相國,增沛、梁兩郡為封地,季友以為如何?」
傅亮搖頭道:「相國之封不足以彰宋公之功,愚以為當授相國,總百揆,以十郡為封,立宋國,苴以白茅,加九錫之禮。」
劉穆之搖扇的手頓住,道:「楊安玄尚未平滅,十郡之封是否為時尚早?九錫之禮可是主公本意?」
傅亮哈哈笑道:「劉公,箭在弦上怎能不發。主公雖未明言,身為臣子焉能不為?」
劉穆之沉吟片刻,道:「季友一路勞煩,且回家中歇息兩日,待愚細思之後再與季友分說。」
傅亮起身,施了一禮,道:「我等有幸被主公提攜,劉公乃主公最親信之人,主公征戰在外,九錫
之事乃劉公之責,望公三思。」
送傅亮離開,劉穆之苦思良久,總覺得宋公此時加九錫實非良機,戰事膠着未明,若一旦兵敗,則千夫所指,毫無退路了。
天色已晚,劉穆之驅車回到家中,長子劉慮之前來拜見,劉慮之蔭官員外散騎常侍。
劉穆之見兒子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眉道:「你有話且直言,這副模樣作甚?」
劉慮之恭聲道:「孩兒聽聞傅侍郎奉琅琊王歸京,想來大人與他見過了。」
劉穆之點點頭。劉慮之繼續道:「傅侍郎此來可是為了宋公之事?」
「你怎知曉?」劉穆之詫聲問道。
劉慮之道:「大人當局者迷,宋公遣傅侍郎回返之意,恐怕得知消息的人多半能猜到其用意。」
劉穆之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