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在樓船中參加聚會的士子成了席上客,繪聲繪色地陳述着謝靈運與楊安玄的針鋒相對。
聽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司馬元顯笑道:「楊安玄不寫《小窗幽句》,改而研究佛理了,有幾分意思。」
王誕笑道:「楊安玄性情粗魯,前兩年在京中沒少惹事生非,若能深研佛理修心養性,予他而言是件好事,也能消除些他身上的殺孽。」
司馬元顯道:「早些時日愚聽聞獻武公的孫子回京了,沒想到是個鋒芒畢露之人,若得閒不妨召他入府一會。你們繼續往下說。」
當聽到「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時,一旁輕搖羽扇的張法順嘆道:「此子勇於任事,世子應善為利用,為國效力。」
有人道:「張常侍,楊安玄已然當眾宣佈,三日後扶靈返回汝南,丁憂去職。」
司馬元顯一愣,他有意冷落楊安玄,本意是想拿捏一番,沒想到楊安玄居然決定去職了,這讓他的打算落了空。
只聽席間又有人道:「仆聽禮部從事孫統說起,他今日與謝家子弟同游雞籠山,謝靈運與楊安玄斗詩。」
將謝靈運和楊安玄的詩作都念了出來,眾人皆被楊安玄詩中展露的報國情懷打動,連司馬元顯亦嘆道:「楊安玄對國家忠心耿耿,忠心可嘉。」
第二天,朝庭下旨,溫言撫慰楊安玄,奪情讓其繼續留任汝南太守。
楊安玄上疏固辭,司馬元顯順水推舟,不過楊安玄的那首「鐵馬冰河入夢來」漸為人知,禮部尚書郗恢奏本,應封爵賞楊安玄救洛陽之功。
二月十三日,楊安玄扶靈起程返還汝南,同樣在新橋登船。
這一次,新橋岸邊人山人海,都是前來送行之人,這些人消息靈通,從各種渠道知道朝庭有意封楊安玄亭侯。
亭侯為五品,略高於關內侯和關外侯,亦沒有封邑,但楊安玄年僅弱冠就能封爵,前程不可限量。
眼下北境不寧,桓玄割據,東南戰亂,明眼人皆知朝庭難得平靜,一旦有事朝庭定然重詔楊安玄為國效命。而楊安玄寫出「鐵馬冰河入夢來」的詩句,肯定不會坐視時局糜爛,定會奪情復起。
橋邊設席送別,上演一幕依依惜別的場景,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楊安玄認認真真演好自己,不落人話柄。
會稽王府,司馬道子召趙牙和袁濤入府,商議改編新劇《臥薪嘗膽》。
趙牙早早便至,司馬道子未見袁濤,問及緣由。趙牙告知楊安玄去職離京,袁濤前去送行了。
司馬道子這才記起楊安玄,驚問道:「孤不是囑咐元顯讓楊安玄奪情嗎?孤還準備過些時日召見於他,為何楊安玄急着扶靈返鄉?」
趙牙笑道:「世子殿下倒是讓朝庭下旨奪情了,不過楊安玄為守孝道,固辭了。」
司馬道子捋着鬍鬚,有些不快地道:「朝庭正在用人之際,楊安玄太讓孤失望了。枉譙王還向孤說項,要重用於他。」
因為袁濤之故,趙牙對楊安玄頗有好感,把琅琊王玄武湖聚會發生的事情向司馬道子學說了一遍,道:「楊安玄在詩中稱「尚思為國戍輪台」,應該不是只顧自身之人,若是朝中有事,王爺一紙傳召,楊安玄必定會而來。」
司馬道子臉色回嗔作喜,道:「孤沒有看錯他。」隨即想到兒子數次針對楊安玄,莫不是元顯在暗中作崇。
自打去年四月被司馬元顯奪權之後,司馬道子索性懶得理會朝政,在家中飲酒聽曲,樂得逍遙自在,不過楊安玄是譙王極力向他推薦的有用之才,司馬道子想了想道:「也罷,楊安玄決意丁憂,孤亦不能奪其孝心。不過,孤
有幾句話叮囑他,叫茹千秋前來。」
功夫不大,驃騎咨議參軍茹千秋快步上堂,跪拜在地。司馬道子持筆寫了封書信,遞於茹千秋道:「千秋,你替孤送封信給楊安玄,順道替孤為他送行。」
茹千秋領命,揣了信,命人備了份程儀,得知楊安玄在秦淮河新橋上船,帶了護衛趕往新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