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側目看向勞精,心道:我還不知道嗎?
他不動聲色問道:「外舅、表叔鎮守洛陽,應無事?」
勞精沉吟片刻,吸了口氣點頭道:「暫且無事,就是有一種死寂般的氣息。諸臣三緘其口,都不願意對時政多言,好像都在等待。等着幽冀這邊的結果!」
秦亮道:「我知道了。」
這時長史傅嘏送奏報進屋,秦亮與勞精便沒再多說。
秦亮接過幾卷簡牘,問道:「田豫有消息了嗎?」
傅嘏搖頭道:「尚未收到田豫的信。」
田豫名氣不小,但秦亮從未與這個老將見過面。先前田豫倒是一口答應、願意聽從朝廷調遣,可別在關鍵時候拉胯!
秦亮面對着牆上的地圖,頭也不回地問道:「熊壽在何處?」
傅嘏道:「前天的奏報是,東路軍已進入平原郡境內。文欽部已過魏郡,到廣平郡了。」
文欽沒有得到新的調令前,一直是沿着太行山東麓進軍的。
那條路的城池最多,大概是因為靠近太行山的軍事地理考慮,漢魏兩朝在那邊的大小城池都設置了一路,包括鄴城也在其中。
各地的糧秣物質一般都聚集在城池裏,城池多就補給充足。當初秦亮安排文欽的全騎兵部隊走西邊,也是如此考慮,同樣數量的騎兵、對糧秣的要求遠遠超過步騎混合人馬。遠途戰略機動,如果補給跟不上,騎兵比步兵還慢。
過了一陣,看天色可能臨近黃昏時分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空中也變得乾淨了一些。
秦亮也走出了房門,向邸閣那邊走去。勞精跟着他過來,秦亮也沒管他。
邸閣里住滿了人,雨一停,許多人來到了外面,在庭院裏升起了火,台基上、屋檐下都是人。
將士們見到秦亮等人,紛紛在周圍揖拜見禮。秦亮不時拱手、偶爾點頭回應,從人群中間走進了大門。麾下近半的人、都是廬江兵屯出身,與秦亮也算是熟人了。
秦亮到廳堂里時,發現有個人還仰躺在蓆子上,臉上蓋着一頂草帽。直到一員武將踢了他一腳,他才拿開臉上的草帽,扭頭一看、便站了起來,拱手時還拿手捂着嘴「咳咳」壓抑地咳嗽了一聲。
「汝染上風寒了?」秦亮問了一句。
那漢子急忙道:「不打緊,俺身子很好。」
他站起來之後,果然看上去身體高大壯實。
秦亮聽到聲音,又道:「汝沒在淮南呆過,冀州人?」
漢子嘿嘿笑道:「仆也算是將軍的同鄉,祖籍冀州平原郡人士,仆叫東方治,不過家眷早已遷去了鄴城外。」
秦亮隨口道:「東方是平原郡的大姓阿,漢朝東方朔就是平原郡人。」他說罷伸手在漢子衣襟上摸了一下,有點潮濕。
秦亮便轉頭道:「給東方治安排一間人少的屋子,叫隨軍郎中給看看。汝生堆火,先把衣裳烤乾。」
東方治急忙擺手道:「不用勞煩將軍,仆沒那麼精貴。」
秦亮主要是覺得感冒可能會傳染,這邸閣廳堂的人太多了。但只要軍隊出動,就會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所以軍隊很怕役疾流行。戰爭會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役疾就是其中之一,秦亮總覺得戰爭有賭搏的感覺、便是如此。好在冀州這片土地已經開發成熟、極少爆發傳染病。
不過他也沒多說,只道:「我麾下的將士都很精貴。」
一行人接着巡視,來到了閣樓上。閣樓中也鋪滿了蓆子,放着許多被褥。不過人們大多都到外面去了,此時樓上倒沒多少人。
秦亮轉了一下,便來到了木窗旁邊。
縣城裏的邸閣,通常都是城中最高大的建築,青淵縣也不例外。站在閣樓上,視線穿過縣城內的低矮房屋,甚至能看到城牆外面的光景。
城外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黃昏時分,視線竟然更好了。
雨停之後,隱約的太陽光輝出現在了天際,把地平線也染成了土黃色。景色變得遼闊而寬廣,秦亮不禁站在原地多看了一會。
不過視線再好,人的肉眼終有限,除了天地間的自然景象,秦亮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