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簇擁着皇帝離去,偌大的宴廳頓時空下來一半。
屋裏人皆都靜默着,過了良久,楊沛由衷一嘆:「大梁有聖君如此,何愁天下不定?」
「此言甚是!」端親王慨然,「這也是我等誓死效忠皇上的理由所在!」
徐瀅也深有感觸,大梁軍隊雖不及她的大胤,但皇帝卻是強過大胤許多,倘若她的父皇能有宋家皇家這麼清明的頭腦,當年她或許也不必吃那麼多苦了。
今兒這事只要皇帝糊塗一分,他們要傷的神也就多十分。
所以,一個朝廷有個明理的皇帝多麼重要。
她吸一口氣,看看四下,說道:「蔣公公請帶着所有人在門外等候。」
眾人回了神,蔣密看了看端親王,躬着腰退去下了。
屋裏瞬間只剩下端親王父子及徐瀅宋鳶,還有楊沛。
徐瀅先跟端親王福禮道:「兒媳婦先前有事隱瞞,還請王爺莫怪。」說着她把宋鳶輕推了一把到前面:「把你做的事當着你父親和哥哥的面交代清楚!」
宋鳶驚恐地望着端親王,腳步直往後腿。
端親王也怔了怔,凝眉望着她們:「這話什麼意思?」
徐瀅看着宋鳶:「先前膳房的人沒有看錯,她的確往碗裏下過毒,但是她下的毒只是舅舅那碗。」又道:「事已至此,瞞着不說對你毫無幫助,皇上的話你也聽到了,把你所知的全都說出來,咱們王府才不會被你牽累!」
這下不只端親王父子,連同楊沛也吃了驚!
「到底怎麼回事?!」端親王沖宋鳶喝道。
宋鳶情知如此,流了半晌淚,只得跪在地下:「我不是有意想害楊先生,是有人綁架了夫人,他們遞信進來逼着我往楊先生碗裏下毒!
「我沒有辦法,只好照做。然後我去到榮昌宮告訴了大嫂……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就是長了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皇上和父親還有哥哥碗裏下毒!」
宋澈話沒聽完,拔腿便要衝上去揍他。
徐瀅伸手抱住他的腰,將他死命拽回來。
端親王沉聲道:「這麼說。顧氏到如今還沒回來?!」
宋鳶跪坐在地上,只哭着不肯做聲。
楊沛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看看徐瀅又看看宋鳶:「綁架夫人的那人是誰?」
宋鳶顫抖了一下,說道:「是,是。我也不知道……我只收到他們傳進來的信……」
「那信呢?!」宋澈打雷似的聲音響起來。
「我,撕碎了……」
她身子搖搖晃晃,似隨時要倒下去。
但沒有人覺得她的回話有什麼不妥,本來這種事就不該落在個小姑娘頭上,而且她還是個養尊處優的王室郡主。
徐瀅問她:「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王爺?」
「我不敢,我怕……」她的確是怕,她不知道他會對顧氏怎麼樣,他那麼溫柔的人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罷?而其次更重要,她怕她跟他的事情會暴露出來。如果讓端親王知道這一切,連她自己都想像不出來將來會是怎麼樣的!
「那你後來為什麼又敢說了?」徐瀅接着問。
她輕吸了兩口氣,說道:「我還是怕,怕真的害死楊先生……也怕大哥大嫂將我視我必除之敵,我知道哪怕我不說,最終也還是瞞不過你們的,我也不想殺人……我……」
說着說着她呼吸急促起來,然後就劇烈地咳。
徐瀅蹲下去撫撫她的背,等她終於平息下來,才站起道:「方才碗裏的毒可曾驗出來是什麼毒?」
宋澈道:「是砒霜!」
「這就是了。」她點頭道。「砒霜是最容易被銀器試出來的毒藥,三郡主給舅舅的湯里也是下的砒霜,從這點可以更加確定對方的目的不是謀殺皇上,而是要將皇上的怒意引到其它人身上來。舅舅雖然身為客人。但皇上在受到生命危脅而產生的怒意下,也難免對楊家落上幾分疑心。
「疑心這東西只要生了根,必然一發不可收拾。
「我猜測,這三碗湯里的毒,仍然還是三郡主下的。」
她話音剛落,宋鳶已立時瞪大了眼睛。一副隨時要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