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吃完午飯便直接回了王府。
徐瀅聽他把話說畢,略一沉吟就着侍棋準備車輦去往冀北侯府。
冀北侯夫人午睡剛起,程淑穎沒有午睡習慣,率先出來把徐瀅迎到了上房。冀北侯夫人在半路把阿陶接了過去,胖娃娃一摟在懷,她臉上頓時已眉開眼笑。
程淑穎自然問:「早上曼姐姐才去過王府,表嫂怎麼又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冀北侯夫人又橫眼睨她:「怎麼說話的,你表嫂過來串個門不成麼?」
程淑穎吐舌頭,摘下腕上的金鈴鐺去逗阿陶。
徐瀅與冀北侯夫人道:「我來還真是尋曼姑娘來的,早上她到我那兒,答應給個頭面樣子我的,我瞧着下晌無事,所以就來了。」說着又笑道:「也不知道她睡醒了不曾?不如我去鬧鬧她好了,且請舅母在這裏幫我看看阿陶。」
冀北侯夫人自無不應之理,徐瀅便就留下素錦侍棋,只帶着畫眉往沈曼院子裏去。
程淑穎自然要跟隨,徐瀅為免冀北侯夫人起疑,因此並沒有拒絕。
沈曼得了沈老太太寄過來的東西,整理了半日,剛坐下來準備給沈老太太寫回信,聽說徐瀅來了,那筆尖就頓了一頓。
卻也只有片刻,她便就放了筆,收了信,着人下去沏了香茗。
徐瀅由程淑穎伴着踏入院門的時候,濃郁的茶香便就撲面而來。
沈曼立在廊檐下,像朵清風裏的薔薇花,微微含笑迎着她們。
徐瀅笑道:「你這是明前的龍井。」
「就知道世子妃品味不俗。」沈曼揚唇行萬福,把她們往屋裏請。
屋裏瀰漫着家俱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檀香,贅飾不多,但舉目望去無一處不是精緻絕倫。
沈曼讓了她們在西窗下的胡床上盤腿而坐,床角擺着一瓶杏花,襯着家俱的黯色,很醒目。
徐瀅看着對面的她點香。忽然道:「不知道楊乘雲平時喜歡點什麼香?」
沈曼手一抖,香頭的灰燼刷地落在爐口上。
徐瀅揚一揚唇,將桌上的茶杯挪到手中來。
沈曼把香爐蓋子蓋上,扭頭與程淑穎道:「我在寶香閣訂了幾盒胭脂。穎姐兒幫我去取一下。」
程淑穎只得又站起來,從秋痕手裏接過單子出了去。
屋裏就只剩下她們倆了。
沈曼望着桌面有很久沒有說話。徐瀅也沒有催她,仿佛此行就是為了跟她在這裏聽時間怎麼從耳邊流逝似的。欄外不斷隨風敲打着窗門的花枝,則像是好奇偷窺屋內的頑童。
焚香的味道漸漸濃郁。
「我不認識這個人。」過了許久,沈曼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不認識。」徐瀅從善如流。「連我都不認識她,你當然就更不認識。你是我們所有人眼裏進退得宜高貴端方的沈家大姑娘,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我保證,將來也絕對不會有人質疑你的人品和名聲。」
沈曼目光微動,眼底有了些許波漾。
「但你肯定知道我會來,是嗎?」徐瀅深深望向她道。
如果她猜不到這一步,她便不會特地上王府露出那些音訊給她。她怎麼能怪她不主動交代?不管她是不是楊峻的私生女,她的存在都會使沈家難堪,使她自己難堪。破案捉賊是朝廷的事,跟她一個閨閣女子毫不相干。她沒有義務拋卻道義站出來交代這些。
她說,是大義,不說,是本份。
沒有人會傻到冒着事後自己獨擔滅頂之災的風險來坦誠交代她所知的一切,換成是徐瀅自己,她也不會不顧後果地這樣做。
沈曼把頭垂下來,微垂的肩膀像是收起來的翎羽。
「我聽說過你從前一些事。」她說道,「不知道你會不會也有過彷徨無依的感覺?」
「有。」徐瀅吐氣,身子微微往後面仰了仰,「我也曾經害怕擁有的一切會失去。家人,朋友,還有交付出去的信任。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會使你睡覺的時候都恨不能睜開一隻睜望着這人世間。」
前世里她哪裏會有如今這麼輕鬆。她如今的從容冷靜,無非是從前見過的刀光劍影太多,尋常伎倆已激不起她什麼情緒來罷了。她初初見到袁紫伊時也是充滿着防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