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人盡皆沉默,沉默之餘還有點不安和躁動。
崔夫人沒回話,卻下意識站了起來。
「這裏沒你的事,你回去!」崔伯爺開了口,像往常一樣威嚴而平靜地驅趕着他。
「芷娘方才都說到有人上門探底了,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崔嘉咬緊牙關望着他。
他昨夜被崔夫人趕回房後一怒之下也沒再出來,但是對崔伯爺的不齒卻仍在延續。
上晌在衙門值了半日差,只覺心煩意亂,想着崔伯爺去徐家若是私會,不可能穿身夜行衣還帶着劍,而又覺得他當初執意讓自己娶徐瀅這層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若不是為着私情,他又去往徐家做什麼?
整個人思緒沒有一刻是平靜的,索性就回了府。
哪知道一回來就見芷娘匆匆進了正房,便就也隨在後頭進了院,門下站了站,卻聽得這樣的消息!
「哦,」崔伯爺緩了緩面色,「那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為父處理就行了。」
崔嘉看看崔夫人又看看他,說道:「昨天夜裏,我親眼看到父親潛入徐鏞母親的院裏。不知道父親可否告訴我,你去徐家究竟是去找誰?」
昨夜崔伯爺回來得蒼惶,崔夫人全副注意力都在事情成與未成之上,也未曾把崔嘉來過這事告訴崔伯爺,他剛才一進門,崔夫人就覺頭大了,眼下再見他在這裏神神叨叨地,便不由搶上去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不是你想的那樣麼?你怎麼還在糾纏這件事?」
「母親是把我當傻瓜吧?」崔嘉沉下了臉色:「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又是哪樣?!」
「我說了,這裏不關你的事——」
「你們不說,我就到徐家去問個究竟!」
崔嘉大吼着轉了身,大步便往門外去。
一屋人連忙上前去拖他,到底崔伯爺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搶在前頭擋住了他,一把將他推回屋裏,使了個眼色給芷娘。等她出去即把門一關,瞪着崔嘉咬起牙來。
崔嘉也沒什麼好臉色,雖然子不言父過,就算崔伯爺真跟他人有什麼說不清的。他也沒資格指責,可他就是想起當初他那麼逼着他娶徐瀅而感到不平衡,他更不能忍受他逼他娶徐瀅的背後還有這麼醜惡的真相!
他撥開崔伯爺又要闖出門,崔夫人終於忍不住撲過來,攔腰抱住崔嘉道:「都到這會了。老爺就把實話說了吧!真讓他弄出什麼笑話來,到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崔伯爺沉嘆一氣,一屁股在榻上坐下,「把帳本全都拿過來!」
門外的芷娘很快抱着一堆帳本進了門。
崔伯爺將它們全推到崔嘉面前:「你平日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先看看咱們的家底我再跟你說!」
崔嘉狐疑地接在手裏翻看起來,看不到兩眼他眉頭便就皺起來,越往下看臉色就越沉,最後他終於抬了頭:「怎麼全是赤字?我們的田土山林呢?鋪子宅院呢?還有那成堆的珍玩玉器,這些都上哪兒了?怎麼只剩下這麼些東西?」
崔夫人紅了眼眶,看向別處。
崔伯爺將他手上的帳本接過來合上。「十年前我為了湊齊五十萬兩銀與人合夥開礦,將大部分家當都已私下變賣。然而這五十萬兩銀子有去無回,這些年府里的吃穿用度,實際上全靠我這麼些年的俸祿以及剩餘的薄產支撐。」
「五十萬兩!」
崔嘉倒吸了一口冷氣,五十萬兩對於他們家來說,應該就是幾代攢下來的全部家當了!
他們家居然在十年前就已經空了,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如今你所看到的我們家的體面,其實全部都是虛的。」崔伯爺目光炯炯望着他,一雙手也不覺地握緊,「我們如今手頭的家底。僅夠維持我們的正常度日,就連你跟馮家結親的聘禮,也是出自你母親的嫁妝。」
崔嘉完全驚呆了。
他壓根沒想過家裏已窮到這樣的地步,他自認不是什麼紈絝子弟。可是窮得連聘禮都拿不出來,卻讓他怎麼也無法接受!沒有錢,他還怎麼在外交朋結友?怎麼去討好和挽回跟馮家的關係!
「那這跟你去徐家有什麼關係?」他還是很快找回了關鍵。
「那是因為,」崔伯爺咬了咬牙,眼裏有着一閃而過的激盪:「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