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侯杵臼聽到晏嬰的這一番話,眉頭也是不由得一皺。
的確,晏嬰在此時說得這一番話來,簡直是與晏嬰之前的人設是大相徑庭。
齊侯杵臼雖亦是不明就裏,但起碼的警覺,卻終歸還是有的。
這時,只聽晏嬰是繼續說道:
「今仲尼他終日盛裝而行,儀表容飾更是繁瑣,登降之禮,趨詳之節亦是無一不精。這些個繁文縟節,一個人一輩子都學不完,但又有何意義呢?國君如果想要用仲尼這一套來改變齊國的風氣,這無非是讓百姓們更為難受罷了。所以,嬰竊以為,此舉斷不可行!」
孔丘聞言,頗有些惱怒,正欲與晏嬰理論。誰知這時只聽得齊侯杵臼又是哀自嘆了口,並是搖頭說道:
「哎……罷了罷了,寡人已年逾半百,不能用人啦……丘,你還是另尋他處去吧!」
孔丘只知如今晏嬰的這一番輸出,讓他不僅是失去了在齊國為官的機會,而且還直接是錯失了求援魯侯的時機。心中不由是一陣怨憤。
從大殿退出,孔丘面色土灰,只獨自一人回到官驛,而一旁的子路亦是始終面露難色。
直到是進了官驛,子路這才唯唯諾諾的上前問道:
「尊師……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孔丘悶悶不樂,被晏嬰這麼當面「背刺」了一刀,他實是有些想不通。
於是,他也不說其他,當即是決定直接前往晏嬰的府邸問個明白。
孔丘和子路也沒有耽擱,稍作休整,便前往晏府。
而晏嬰在得知孔丘到來後,倒是也極為熱情的招待於他。
而孔子也被他這一看似「反常」的舉動而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平仲大夫……」
孔丘正要詢問,誰知晏嬰卻亮掌示意孔丘且莫多言。並是執着孔丘的手往屋內而去,孔丘更不知道這晏嬰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晏嬰又將孔丘拉入內室,讓子路留在外面。閉上屋門,這才嘆道:
「哎……仲尼啊仲尼,你這人為何如此自作聰明?!你可知道,今天你在寡君面前說的那些話,可是會要了你性命的!」
孔丘聞言,不由奇問:
「啊?平仲大夫何出此言?」
晏嬰有些顫顫巍巍的坐了下來,而孔丘則是從旁攙扶着他。
「你啊!犯了三個大錯啊!第一,便是以外臣的身份,對齊國政事評頭論足。你可知道如今權卿當道,並非只有你們魯國有,齊國如今又何嘗不是?田氏如今在外邀買人心,大斗出而小斗入。齊國上下如今只知田氏之德而不知有國君。寡君日後恐怕連自己的子嗣都難以保全!更難說日後或許還會落得與魯侯一般的田地!」
「你啊!明明知曉田氏如今之勢,卻還依舊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的口無遮攔。你這豈不是惹是生非?!」
「第二,如果寡君當真用你,你可知你勢必將會成為眾矢之?!屆時,你的性命又有誰人能保?寡君之意,難道你還看不出來?若是國有良人,又如何能輪得到你?你啊!真是個不知死活的!」
「其三,如今的齊國也早已不是往昔的齊國,亦無能力再幫魯君匡扶公室,你根本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齊國的身上!」
孔丘聽得這些話,不由是醍醐灌頂,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同時又羞愧不已,自知謀求甚大,根本就沒有考慮這麼。
如今一時冒進,卻沒想到自己早已是身處險境,如果不是晏嬰及時阻止了他,恐怕他真是要闖下大禍。
「多謝平仲大夫救命之恩,丘感激不盡!」
而晏嬰卻只是顫顫巍巍的又擺了擺手:
「哎……仲尼你博聞強記,難道還不懂得這『履道坦坦,幽人貞吉』之意?老夫知你欲張公室。但是,即便如此,也切記需得戒驕戒躁。既要履得虎尾,又不可為虎所咥。要知如今這世道艱險,若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你日後行走諸侯之間,亦可要萬分小心才是啊!」
(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踩虎尾巴的人之所以能夠坦坦蕩蕩,主要是因為懂得如何隱藏自己)
(履虎尾,不咥人,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