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臘月十一,雪後初晴,我十六歲的生日。
跟着師父學藝十載,我從未違抗過師父的任何命令,他讓我藝成之前不要涉足江湖,於是十六年間我鮮少出莊,在深宅大院內習武讀書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我敬他如父,他待我如親女關懷備至,讓我一直在人間溫情中幸福的成長。但是我心中仍不滿足,我羨慕師父和師兄,期待着能早一天像他們那樣揮劍江湖行俠仗義。
我師父是江湖中聲望極高的大俠,神劍冰雪泣縱橫大江南北罕有敵手,懲奸除惡救死扶傷,白道無不仰慕敬重,黑道則聞風喪膽。他四年前率領白道群雄剿滅魔教,大展神威,與魔教教主戰三百合,將其立斃劍下,彰顯武林正氣,從此震懾了江湖中的邪門歪道。那一年我師兄蘇天鴻與師父一同參戰,手韌無數魔教妖孽,成為人人稱頌的少俠,好不風光。我那時年幼仍留在山莊之中,無緣武林盛事,只是從師父和師兄意氣風發的臉上看到身為俠者的快樂。我心中又喜又羨,只盼着自己快快長大,能與師兄並肩闖蕩江湖揚名立腕,報答師父多年的養育之恩。
畢竟我是女孩子,師父總是不放心。師兄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獨闖嶺南,殺嶺南三怪破黑風寨,一戰成名,那時他才入門八年。如今我習武十載,最遠只去過方圓十幾里的地方,除了採辦糧油布帛,師父不曾派給我任何像樣的任務,我知道師父疼我,怕我吃苦,但是心中難免有些不平。師父視我如掌上明珠,師兄更是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小妹妹,什麼事也不許我做,哪裏也不帶我去,弄得我還真像一個千金大小姐一般整日待在閨房之中無所事事就等着嫁人,根本沒有半點江湖兒女的樣子。最氣人的是他們一直瞞了我一件大事,瞞了四年不告訴我,要不是昨日聽師兄的朋友們偶爾說起,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師兄的朋友們一定當我是沒見過世面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孩子,真是丟臉。
原來魔教少主戚清影一直都被囚禁在我們還劍山莊之中。當年魔教教主死在我師父劍下,魔教教眾被白道群雄困在一處險要的山谷之內,眼看就要被悉數殲滅,這時候,魔教少主戚清影站了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自廢武功,立毒誓留在還劍山莊為人質,以換取教中婦孺一條生路。白道中人以師父和空遠大師為首,皆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了戚清影的懇求,並讓魔教倖存者也立下毒誓終生再不返回中原,如有違誓言不僅人人得而誅之,戚清影也要日受鞭刑以謝罪。這件事情除了我,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我不知道師父他們為什麼要瞞着我,可能是嫌我年幼無知,亦或是那魔教少主太過兇惡怕他傷害我。不過今天我已經十六歲了,再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戚清影的武功沒有被廢,憑我現在的身手也不一定就會吃虧。所以我決定偷偷溜到關押魔教少主的地方,一探究竟。
戚清影就關在還劍山莊北側臨近後山的一處廢園。那裏曾是莊中僕役的住所,後來山莊擴建僕役人數也增多,便又給他們另闢新屋。原來的逐漸棄置不用,院子裏十幾間房屋半數以上都因年久失修而坍塌,剩下的兩三間頂上也長滿野草,門窗破損嚴重。以前師父從不許我踏足這裏,我也對那些隨時都會倒塌的荒涼房屋毫無興趣,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走近。這才驚奇的發現,雖然廢園的房屋如舊,但圍牆好像是被從新修整過,原來破損的地方用新磚填好,還加高了許多,殘斷的木門也換成了鐵柵欄,用一把大鎖鎖好。院子外面有三四名家丁來回巡視,似乎防範嚴密。
守衛的家丁們認得我,打了招呼,因為我沒有師父或師兄的令牌,所以他們也不會放我進去。我只能隔着鐵柵欄門向院子裏張望。
於是我看到荒涼的院子裏有一個掃雪的少年。他大約十八九歲年紀,身材清瘦,衣衫單薄,赤着腳沒穿鞋襪,袖口與褲腳早已破爛不堪,手臂與腳踝暴露在凜冽的寒風中,生着凍瘡遍佈傷痕。他的黑髮散亂地披在身上,用一根草繩隨便束了一下,臉色蒼白得像雪,卻是那樣清秀俊美,如星的眼眸含着淡淡的哀傷。
我驚奇地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他聽見我問話,急忙停下手裏的工作,謙卑地低下頭:「在下戚清影。」
原來魔教少主居然是如此斯文俊秀的少年,四年前那場震驚武林的正邪之戰徹底改變了這個少年的命運,他是魔教餘孽被囚於山
第一章雪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