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瀅瀅花了一陣功夫,才將整座宅子走過了一遍,許多地方草木已深,去不得人了,她便在外面遠遠看幾眼,最後又回到了最初的院子裏。
不得不說,還是崔雲灝挑的這個最好,其他的房屋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損,或是雜草叢生,難以打理了。
楚瀅瀅把院子修整了一番,又準備置辦一些日常用具,她出門去了一趟東市,這裏的街市比杭州城要繁華得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正在這時,楚瀅瀅聽見了一點細微的聲音,透過人群,從前方傳來,咚咚咚……
有些像是鼓聲,她好奇地略微抬頭,顯然不止她一個人聽見了,還有旁邊的攤販和行人都聽見了那聲音,紛紛轉頭看去。
甚至有人扔下要買的東西,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一人動則十數人動,行人們紛紛地擠過街道,朝前方跑去,像是那裏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們的注意。
楚瀅瀅有些疑惑,問賣東西的攤主道:「那是什麼聲音?怎麼大家都過去了?」
那攤主道:「看熱鬧去了嘿。」
楚瀅瀅:「什麼熱鬧?」
攤主大着嗓門答道:「登聞鼓啊,有人在敲登聞鼓了!我記得上一回登聞鼓響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大伙兒沒見過,都瞧熱鬧去了。」
登聞鼓,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楚瀅瀅的腦中便浮現了一個人的模樣,是個女子,不苟言笑,神態冷淡,穿着一身孝服,繫着麻,眼中是深深的憂慮。
竇茹瀾。
楚瀅瀅簡直可以想像得出,她此時正站在登聞鼓前,雙手揮動着鼓槌時,面上冰冷的表情,眼神是如何的憤怒。
白松江去年才修過河道,今年突然就決了堤,事先衙門無任何通報,淹了整個池州一帶,大小主事官員盡被押解入京。
在這個節骨眼上,池州知州畏罪自盡了,他的獨女竇茹瀾悄悄隨着商隊北上,來到京城敲了登聞鼓。
這是有冤屈。
楚瀅瀅入神地想着,聽着那鼓聲,她似乎隱約記得,上輩子她在去年入了太子府,第二年,太子似乎確實受了皇上的責難,好幾個月都有些意志消沉。
難不成就是因為池州的這件事情?
鼓聲還在持續不斷地響着,沉悶無比,聽得人心裏發慌,楚瀅瀅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不少行人正在蜂擁過去看這難得一見的熱鬧,她沒有動,只是轉身離開了。
楚瀅瀅嗅到了一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登聞鼓一響,鼓院內便急忙出來了一個官吏,太高祖皇帝明詔,若有百姓敲登聞鼓,必須要有官吏前來受理案情,若違例,罪加一等,輕者降官貶職,重者烏紗不保。
登聞鼓院內的官吏自然不敢無視,出來便急慌慌道:「莫敲了,本官來問你,你是何方人士?為的什麼事情敲登聞鼓?」
敲鼓的人終於住了手,轉過身來,卻是一名披麻戴孝的女子,她表情冷靜,眼神深晦,答道:「大人,小女子乃是池州知州竇閔徽之女,前陣子白松江決堤,池州一帶被淹,家父死得冤枉,小女子今日特意來敲登聞鼓,為的是替家父伸冤!」
剛一聽白松江決堤這幾個字,那官吏便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如同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
這件事情從池州傳來,便已驚動朝野,皇上震怒不已,下旨將池州一帶大小官員全數押回京中,連夜召了各路大臣和內閣議事,發落的發落,罷黜的罷黜,殺頭的殺頭,眼看着事情就要塵埃落定了,怎麼突然冒出了一個池州知州之女來敲登聞鼓!
那官吏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心裏想着,這下怕是真的有事要發生了。
崔雲灝一入翰林院內,便發現大門全部敞開着,一眼望去,從第一道門到第三道門,門外站了不少侍衛,氣氛肅穆,這是天子的儀仗,皇上今天竟然來了翰林院!
難怪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做事情輕手輕腳,偌大個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