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邊喝茶,一邊不無解恨地想着,呵,崔雲灝,算什麼東西?如今不還是跪在孤的面前,跪着求孤。
那磕頭聲還在繼續,一下一下的,太子冷眼看着,漸漸便覺得心裏並不好受了。
那脊背雖然一時彎折下去,然而下一刻又再次直起來,就仿佛那被沉重的積雪壓彎的竹子,當積雪融化之後,又再次挺直了。
這個認知令他心底漸漸浮起莫名的怒意,這個崔雲灝,他從前那般籠絡看重他,他卻不識好歹,轉頭就投了雍王麾下,反過來重重咬了他一口,真是一頭白眼狼!
一旦想起前事來,太子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滿腔怒火拱上了心頭,他一把將手中的茶盞沖崔雲灝砸了過去,崔雲灝卻仍在磕頭,毫無所覺。
被引着來到花廳的楚瀅瀅,正好見到了這一幕,她驚懼地睜大了眼,下意識高呼一聲:「崔雲灝!」
「啪」的一聲,茶盞摔了個粉碎,滾燙的茶水潑在了崔雲灝的脊背上,他卻像是完全沒有發覺似的,猛地轉頭看向楚瀅瀅,眼眶中竟然泛起一絲紅:「瀅瀅。」
廳中的氣氛一瞬間凝固了,太子端坐在椅子上,臉色鐵青地看着下面相擁的兩人,過了一會,才扯着唇角,要笑不笑地道:「二位真是伉儷情深,叫孤好生羨慕啊。」
他說着,又轉向崔雲灝,道:「孤向來言而有信,既然你都跪下來求了,孤也實在不忍心,你把令夫人帶走吧,令夫人嬌嫩得很,崔郎中日後可要好好對她啊。」
太子的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楚瀅瀅不明就裏,得知太子願意放他們離開,心裏鬆了一口氣,雖然隱約覺得太子這麼容易就罷休有些奇怪,但還是只能強行按下心頭的疑惑。
她垂着眼道:「多謝殿下。」
話音一落,便感覺崔雲灝握着自己的手腕一緊,楚瀅瀅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扶起崔雲灝,兩人一道離開了太子府。
花廳里的太子仍舊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兩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摸了摸下頷,露出一絲惡意的笑容來,他就不信崔雲灝能忍得了那等奇恥大辱,除非他不是一個男人,至於瀅瀅……遲早會是他的人。
「區區一個崔雲灝,孤有的是辦法治你!」
街道的路邊,一輛馬車正在等候,楚瀅瀅準備扶着崔雲灝過去,卻不防崔雲灝一下子抱住了她,雙臂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肩膀。
楚瀅瀅愣住了,過了一會,才慢慢地將手放在他的肩背上,輕輕拍了拍,細聲安撫道:「沒事了,你別擔心。」
豈料她越是安慰,崔雲灝便抱得越緊,楚瀅瀅被他勒得肩膀都有些酸痛了,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溫柔地回抱他。
片刻後,她感覺到脖頸里有溫熱的什麼,一下子滴落在皮膚上,像是滾燙的水,令她倏然心驚。
崔雲灝,他哭了?
楚瀅瀅心裏驟然湧起無限的慌亂,她已許多年不曾見過崔雲灝哭了,可見他現在的情緒是有多難過,她頗有些束手無策道:「崔雲灝,怎麼了?雲灝?」
直到楚瀅瀅心中越來越驚慌,她才聽見耳邊傳來喑啞的聲音:「瀅瀅,我真沒用……」
「不會,」楚瀅瀅慌忙抱住他,一顆心緊緊縮成一團,疼得她眉心都蹙緊了,她輕輕撫摸着崔雲灝的頭髮,安撫着道:「怎麼會?你今日不是將我救出來了嗎?」
崔雲灝搖了搖頭,卻什麼都沒有說,他抬起頭,在楚瀅瀅的臉頰側輕輕落下一個吻,溫熱的呼吸如同一片暖融融的羽毛,其中帶着無數的憐愛與痛惜。
他的聲音里確實截然不同的狠厲:「瀅瀅,我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此時說話的崔雲灝就仿佛一頭兇狠的孤狼,他終於剝去了往日披在身上的那一層斯文溫和,看似無害的外衣,露出了桀驁狠厲的一面。
楚瀅瀅正愣怔間,便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卻是崔雲灝將她打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