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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霧霾,裹着濃濃寒意,對於衣着單薄的人,無疑是一把刀子。
南面的山林里,陳家橋背着傘劍,沉默地抬起頭,看着山下的匯聚而來的人馬,有郡兵,有營軍,還有那些世家門閥的私軍。
他的長袍,已經血跡斑斑,並不耐冷寒,被寒風吹得鼓起。
「陳先生,曹堂主那邊,已經出了老山。過了老山,便能繞到暮雲州。」
「我等的重任完成。」
陳家橋笑起來,從昨夜分開,他便一直在吸引敵人。讓曹鴻帶着情報,趕回成都。
他的人頭,約莫更值錢。畢竟這滄州內外,都知道有他這麼個玩傘劍的奸細頭子。
「山下幾人。」
「陳先生,至少萬人。」
「圍山了,回不去了。」陳家橋笑了笑。繼而轉頭,看向身邊最後的四個夜梟死士。
一夜的誘餌逃亡,曹鴻那一邊離開,而他們這一邊,則是陷入了絕境。
「曹鴻那傻憨,估計日後上墳敬酒,會把鼻子都哭皺。」
陳家橋身邊,最後的四個死士,都聽得抬頭大笑。
「陳先生,那些狗夫大軍,要攻山了。」
「老子們才五人,好大的手筆。莫非是說,我陳家橋的腦袋,還能換不少銀子?軍功?」
「陳先生,這叫瘋狗搶食。」
陳家橋摘下傘劍,笑聲未絕,寒風愈漸狂烈。
「合山鎮四屋先生陳家橋,來領教滄州千軍萬馬!」
……
山下。
一個騎着掛甲馬的中年將軍,從營地而出,眉宇間,滿是出征的殺氣。
他叫章順,滄州人,門閥嫡子,滄州四鷹之首。今日奉了皇命,入山討賊。
據說是個奸細頭子,潛入滄州皇城,妄圖竊走情報。眼下,已經被圍在面前的深山。
「入山剿賊!」
身後的五千人大軍,齊聲高呼。輕甲長戟,踏着齊整的步履,跟在章順之後,往前行軍而去。
「快,圍剿蜀州敵酋!活抓者賞五十兩黃金!只割了他的頭,賞十兩黃金!」
「佑我大紀!」
四面八方,都是如蟻般的人群,瘋狂朝着山上衝去。
黑袍軍師,帶着身邊的劍客,沉默地立在一處高地,冷眼相看。
「陳廬,能活抓麼。」
「我覺着,他會赴死。徐賊的人,向來都是如此。」陳廬佝僂着身子,淡淡開口。
「想些辦法。」黑袍語氣干啞,「告訴章順,莫讓那些世家門閥的瘋子,搶先殺了人。」
「我讓你去通知章順,可沒讓你把消息散出去。下一次,再貪這種短命財,你自個滾出滄州。」
陳廬垂頭不語。
黑袍停住聲音,仰起頭,繼續看着前方。其實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比如說這些徐賊的人,為何願意赴死,為何願意去輔佐一個,原本便是三教九流的小棍夫東家。
亂世了,人該瘋狂才對,武夫殺人掠財,富商屯糧高賣,連着最底層的佃戶農人,也該跟着義軍造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這才是一個王朝的滅亡之兆。
當然,大多人都是如此,除了很少的一些人。
「我大約想明白了,曾有一盞明燈,曾在渾濁不堪的黑暗裏,曾照亮了很多人的前路。」
陳廬和旁邊的劍客都沒懂。
唯有黑袍自言自語,聲音飄入寒風,一下子被寒風撕碎。
「陳廬,去盯着。」
……
「圍——」
四面八方的滄州步弓,門閥私兵,舉着刀盾長戟,步步往山上緊逼。伴隨着的,還有一聲聲的怒吼。
寒風之下,在山上的五人,已經是避無可避。
「陳先生,我等先去。」四個夜梟死士抱拳。
陳家橋沉默閉上眼睛。
「夜梟八堂,願……為主公耳目。」
第四百零五章 合山鎮四屋先生陳家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