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琳很有些意外,之前怎麼也沒想到,章洛揚竟會惡作劇,用銀錢刁難她。可也由此看出,章洛揚是打心底不願意和自己接觸。沉了片刻,她頷首一笑,「好啊。十兩黃金,佔用你半個時辰,如何?日後我還是少不得來找你,你不如說個總數……」與簡西禾定親之後到今日之前的最大好處,便是會有不少人爭着搶着賄賂她。她不缺銀子,手頭寬裕。
章洛揚打斷了她的話:「不必。一事歸一事。」
付琳命貼身丫鬟回房去取黃金。
章洛揚轉身進門,在桌前落座,讓芙蓉沏茶。
付琳落座後,掛上和氣的笑,問道:「我姐姐的事情,你可問過三爺了?他是怎麼說的?」
章洛揚微笑,「三爺怎麼說不打緊,要緊的是你想說什麼。說說吧,你不對我說出來,怕是要寢食難安。」
付琳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你不要一味把我往壞處想,我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好端端一個女孩子,葬送在俞仲堯手裏。」
章洛揚不置可否,從芙蓉手裏接過茶盞,啜了一口。
付琳只得言歸正傳,說起付珃:「我姐姐從十幾歲就與俞仲堯結緣,她是為了他,才想盡辦法進宮做了宮女——你也知道,我們姐妹兩個並非官宦之家的閨秀,若想離誰近一些,可選的路太少。進宮之後,我姐姐為人聰慧勤勉,得了太后的賞識,小小年紀就成了太后面前的紅人兒。那時候,俞仲堯正是處境最艱難的時候,我姐姐卻過得順風順水,當時向太后提出娶我姐姐的人不在少數,她都沒答應,只是默默地等着俞仲堯。後來,俞仲堯得勢,我姐姐向太后訴諸心意,請太后隆恩,把自己放到了最卑微的位置,說哪怕到俞仲堯身邊做個妾室她也甘願。可俞仲堯是怎麼做的?一絲轉圜的餘地都不肯給,一口回絕。」
不回絕還能怎樣?把付珃接到府里做個侍妾?俞仲堯要是那種人,真就如別人所說的那樣了——身邊的女子怕是比後宮的鶯鶯燕燕還多。章洛揚垂眸摩挲着茶盞上的翠竹紋樣,暗自腹誹着,並不應聲。
付琳繼續道:「他回絕的倒是乾脆,可曾顧及過我姐姐的顏面?我姐姐因為此事成了宮裏的笑柄,還一再被以前有意娶她的人冷嘲熱諷,說什麼敢情是想攀高枝,怪不得不答應別人,可又如何?不過是一出癩□□想吃天鵝肉的鬧劇,真真兒是能把人笑死!」說到這裏,她語聲不復平緩,多了幾分怨懟,「就算是那樣,我姐姐也沒怨過俞仲堯,甚至私底下找到他,低聲下氣地哀求,他卻仍是不予理會,甚至說出了連一眼都不想多看我姐姐的話,要是再糾纏下去,他會將她送到寺里清修甚至直接處死。」
章洛揚又喝了一口茶。
「一來二去的,我姐姐便是對他再怎樣的一往情深,也已被他傷得體無完膚、顏面無存。任誰能夠不恨她?後來,我姐姐做過些報復他的事情,他毫髮無傷,我姐姐卻廢了一隻手——是他讓手下挑斷了我姐姐右手的手筋。那件事之後,我姐姐就離開了京城,再無下落。很多人尋找,全無所獲。」付琳冷冷一笑,「不說別的,只說我姐姐與俞仲堯好歹也是相識幾年的人,以往又無深仇大恨,只是因為我姐姐對他一往情深,就應該被這樣對待麼?那叫什麼道理?喜歡他就該活得比誰都悽慘?」
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說起,便給人不同的感觸。
俞仲堯說起付珃的時候,忽略了他被糾纏的過程,只說他作為權臣無從容忍之事。
而付琳說起付珃的時候,則是忽略了付珃做的讓俞仲堯無從容忍的事情,甚至於,隻字不提付珃帶走俞南煙的事。
如果章洛揚對俞仲堯不是那麼信任,聽了或許是因為不關己事而漠然,或許就會被誤導,認定俞仲堯殘酷成性。
付琳看住章洛揚,道:「俞仲堯是那樣的一個人,又有我姐姐的前車之鑑,你又何苦與他走得太近,害得自己來日不得善終呢?他絕對配不起你的情意,你也不應該讓這種人享一時之樂。」
章洛揚抬了眼瞼,凝眸看着付琳,「你說你姐姐對三爺一往情深,並且一再強調這一點,那麼,三爺自一開始就知道你姐姐的心思麼?在你姐姐為了他進宮的時候,他知情麼?」
「……」付琳哽了哽。
「你不要瞞我,這些事情我只要稍加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