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洛揚始終一言不發。
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順昌伯是怎麼說的?要她為了家族着想。落到章蘭婷頭上,便是如何也不願答應。
已經沒有心寒的閒情了,只是奇怪,順昌伯怎麼好意思這般行事的?
同樣的,俞仲堯亦是懶得責問、奚落順昌伯,對這種人渣敗類,不需要浪費時間,他只說如何處置章府這些人:
「順昌伯夫人持家教子無方,送去寺里清修,等你們來年回京再回府中。章蘭婷出嫁時,她不必露面,那樣的高堂,新人拜也無用。」
順昌伯與章文照沮喪之際,將「你們來年回京」那一句聽到了心裏,為之惶惑不安——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說他們來年才能回京?
俞仲堯很快給了他們答案:「你們長途跋涉趕到這裏,也是不易。既然來了,便在此地修身養性。附近山裏有個寺廟,我與住持有點兒交情,等我打好招呼,你們便去寺裏帶發修行。等我來年回來,再帶你們回京,如此都心安,省得你們再生是非。切記,不得跨出廟門一步,不得與任何人書信來往,否則,廢雙手雙足。」
父子二人身形一軟,癱坐在地上。
俞仲堯瞥一眼章文照,對順昌伯道:「日後不需為子嗣請封世子,你的爵位能否保住都未可知。便是能保住,章文照也絕不可能襲爵。你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是的,已然落魄。順昌伯怎會不明白。他要與兒子青燈古佛粗茶淡飯到明年,妻子要被送到廟裏思過,蘭婷則要嫁給武安侯世子,生死難測。
四個人,有三個去處。
蘭婷還未出嫁,便要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沒有雙親為她操辦婚事,甚至不能露面,名聲又已受損,本來武安侯府就不是好人家,她在這樣的情形下嫁過去,怎麼可能有好日子過?
蘭婷的一次錯誤,要賠上的是一輩子。
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什麼都做不了。
俞仲堯吩咐阿行:「把他們帶回賀園,關起來。」
阿行稱是而去。
這時候,章文照的情緒已然陷入絕望,瀕臨崩潰,他忽然起身,奔到章洛揚馬前,「你幫我們求求情行不行?我們日後會好生對待你的。你也聽到了吧?整個家就要毀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自由失怙的人,哪一個不是活得分外艱辛?再者你也該清楚,你的處境,都是你娘一手造成,是她做下了諸多絕情之事,才使得你處境尷尬。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讓我們來替她承擔一切。」
章洛揚望了望天。不是母親不對,就是她不對,反正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最可憐最無辜,稍有不順心,就是被別人連累所致。她撥轉馬頭,想要回賀園。
章文照見她根本不予理會,怒火攻心之下,道出了近日常徘徊在心底的想法:「你果然是個掃把星,章家就不該容你到今日!我早就該把你殺了以絕後患!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你全然不在乎,你還是個人麼?!……」
他沒能將話說完便慘叫一聲——
俞仲堯見他越說越沒句人話,給阿行打個手勢。
阿行策馬過去,手裏的鞭子猛力落在章文照肩頭。
阿行慣用的鞭子,鞭梢上有着一根根細而鋒利的銀針。一鞭子下去,章文照肩頭的衣衫立時破裂,綻出點點血花。
「他再胡說八道,扔到山裏餵狼。」俞仲堯說完,對章洛揚招手,「回去。」
章洛揚的神色近乎木然,點一點頭,跟着俞仲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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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隨身服侍孟灩堂的都是俞仲堯的人,但他平日走動並不受限制。
下午,他與簡西禾離開賀園,四下轉轉。
時近黃昏,返回的路上,簡西禾的隨從趕上來,稟明了順昌伯父子的事。
孟灩堂聽聞之後,神色間有點兒尷尬,問隨從:「章大小姐有沒有生氣?」
隨從如實道:「只知道三爺讓他們去見章大小姐了,眼下已被帶回賀園。別的還沒打聽到。」
「我得去見見。」孟灩堂道。是他發話讓人過來的,雖然現在已經不關他的事,還是想知道結果怎樣。
一面走,簡西禾一面問道:「章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是非,二爺都清楚了吧?」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