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後來她發現,根本不需庸人自擾。
高進帶她出來,是有正經事要做,不讓她帶丫鬟,是怕人多嘴雜泄露風聲。
有事在身的高進,雖然還是雙眼含笑,但神色透着疏離。離開賀園之後,他一直在前面引路,快馬加鞭。他不說話,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他帶沈雲蕎去了山中一座寺廟。到了廟門外,把駿馬交給手下,隨後打個止步的手勢,「等着。」
進門時,沈雲蕎明白過來,問道:「來這裏見順昌伯?三爺吩咐的?」
「凡事都等着吩咐怎麼行?」高進背着手,意態悠閒地往前走,「先聽聽順昌伯怎麼說,說的是人話就告訴三爺,否則就當沒發生過。我的手下要是事無巨細且不分輕重的告知,不出三天我就把他打發了。」
「說的是。」沈雲蕎釋然一笑,隨後道,「因何走這一趟呢?」
「三爺勒令順昌伯把原配的產業交給章大小姐——這事情你應該知道了。昨日立文書字據的時候,順昌伯說要見章大小姐一面,有要事相告。阿行說章大小姐才沒閒情理他,便建議你我替她走這一趟——你是她最好的姐妹,一道過來聽聽最是妥當。」高進解釋道,「明日就要啟程了,都高高興興地才好。」
「阿行那個冷麵孔,其實很細心,不少事情都是設身處地為洛揚着想。」
高進就笑,「阿行這樣子,是把章大小姐當成當家夫人來護着了。」
沈雲蕎輕輕地笑。
有僧人走過來,寒暄兩句,引着兩個人去了寺里一個幽靜的小院兒。
這院落並非順昌伯父子的住處,是專門用來讓高進問話用的。
高進並沒去室內,指了指院落東面的石桌石凳,「我就在這兒問話吧。」又對沈雲蕎指了指東廂房,「你去裏面,安安靜靜地聽着就行了。今日別發脾氣。」
「我曉得。」沈雲蕎依言行事。廂房裏乾淨整潔,有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有小沙彌進門來,奉上一壺清茶。
沈雲蕎笑着道謝,坐在矮几一側的蒲團上,慢慢喝茶,靜靜等待。耳力好的緣故,不需刻意,便能將外面動靜聽清楚。
順昌伯由兩個身形魁梧的僧人帶到高進面前,隨後去了院門外等着。
今日非往昔,順昌伯換了布衣,周身再無一絲貴氣,行禮之後,他遲疑地道:「我要見我的長女,高大人這是——」
「有話跟我說就行了。」高進語調溫和閒散。
「我有要事告訴她,事關她的生母。這樣的事情,實在不好告知外人。」
「我知道我是外人。」高進笑了笑,「可我這個外人,叫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法子很多。你還一廂情願地認章大小姐是女兒,她卻未必還願意認你。橫豎我都來了,沒有無功而返的可能。至於怎麼樣才跟我多說幾句,你自己斟酌。不着急,來,先喝杯茶。」
沈雲蕎聽到這兒,啞然失笑,因此起身,到了門口,透過帘子縫隙看着外面的兩個人。從她這個位置,能看到高進的正面、順昌伯的背影。
高進坐在石桌一側,唇角蘊着和煦的笑,雙眼卻是閃着鋒銳的芒,自有一股攝人的氣勢。
不怒自威,原來還有他這樣一種情形。
順昌伯則是在幾日間便有了顯著變化,身形有些佝僂,讓人一看就能覺出他的失意、潦倒。
高進遞來的茶,順昌伯恭恭敬敬接了,卻沒閒情去品,放到了石桌邊上。沉吟片刻,他低聲問道:「三爺是不是已然知曉我和原配的一些事?」
高進頷首,「沒錯。」
俞仲堯讓順昌伯把原配那些產業交給章洛揚,順昌伯就算再傻,到現在也轉過彎來了。
「二爺、三爺此次離京一年左右,是不是與我原配的家鄉有關?——你們是要去那裏麼?」
高進喝了一口茶,笑微微地凝了順昌伯一眼,「我告訴你的越多,你的腦袋越容易搬家。真想聽?」
那笑容,讓人脊背發涼。
「不敢不敢,是我失言了。」順昌伯連忙作揖認錯。
「該我問你了。」高進道,「要見章大小姐,想說些什麼?」
順昌伯如實道:「假如我猜的沒錯,假如她要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