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回到旅館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
他發現了一件怪事,侍從有意無意瞟向他的眼神有問題。
不同於妮妮蘿那個女人來時的眼神,而是另一種,他大概讀得出來。
警惕。
是的,那是帶有警惕的眼神。
他習慣觀察別人看向他的眼神,因為他能從裏面讀出很多意味。
習慣觀察周圍並不是一件壞事,尤其是在你身處陌生環境當中的時候,他人的眼神更像是一種預示。
預示着周圍,預示着他們,預示着你。
那麼,侍從的眼神在預示着什麼?
難道是因為調查科方面的人追查至此的緣故?
他不喜歡這種詭異,因為這像一個未知的黑色旋渦不斷吸扯着你,而你卻只能被動一點點地掙脫。
回到房間之前,他把劍從虛戒當中拿了出來。
開門,開燈。
房內無人。
謹慎過頭了嗎?夏蘭輕皺眉頭這樣想着。
再次觀察一遍房內後,他知道,他自己的謹慎沒有出錯。
因為他的房間有人來過,甚至,搜查過什麼。
房間裏的物品擺設位置都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哪一個地方出現了差錯他都可以一目了然,比如他剛準備坐下的沙發。
沙發有皺痕,被人坐下過的皺痕。
很可惜,來人或許會失望,因為重要的東西都在他的虛戒里,來人不會有收穫。
他不會留下明顯的疏漏給任何人,除非是他故意為之。
或許該考慮換一間旅館。
這樣想着,他坐下沙發,從虛戒里拿出一份文件,那是妮妮蘿帶給他的文件。
關於軍部資料庫進出人員的資料。
下午與少女藥劑師分別後,他去了王都的提瑞區,直到現在他回來。
能夠進出軍部資料庫的人或許有很多,但是妮妮蘿給出的資料中只有這三個人,而他們的共同點都是屬於最容易脅迫的對象。
妮妮蘿似乎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所以資料簡潔,乾脆。
其中的風險很難控制,因為人心始終最複雜。
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他們都住在王都的提瑞區。
說到提瑞區其實他不算陌生,因為那是屬於王都軍隊家眷的住宅區域。
每個人都有弱點,每個人都有內心禁忌。
從資料到真人的觀察,他已經選定好了一個人。
格勞爾·麥斯頓。
年輕時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王立士官學院,而後進入與蘇格羅交界的塞法軍鎮磨練,從此開始了長達十餘年的軍旅生涯,直至一次邊境衝突誤中埋伏,一隻眼睛失去光明,身體重創。
由於傷勢影響,他的身體再也不能承受戰爭中的艱苦,結果被迫告別了此處十多年的前線軍旅回到了王都休養。
再次復出的時候,因為功勳緣故被調入了王都軍部的後勤處,後因與上司發生矛盾被調入軍部資料庫成為了一名資料員,直至現今。
麥斯頓是平民出身,他沒有一般貴族子弟升遷的捷徑,他只能憑靠着自己一刀一劍從戰爭中脫穎,如果他沒有受傷,或許某年某月里他也將成為新晉的軍功貴族,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的傷勢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為國而戰。
沒有了功勳,便沒有了升遷的途徑。
在塞法軍鎮的上司曾為他爭取過軍功貴族的分封,但是每一次的封爵都被貴族子弟所佔,最後的邊境戰爭當中,他也因為指揮失誤被剝奪了最後一次的封爵。
如果沒有他的上司幫助,或許他將被迫退役。
但最後他留在了王都。
麥斯頓結婚很晚,他將整個青春奉獻給了邊境軍旅。
當他回到王都考慮結婚的時候,周圍幾乎沒有人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因為他的一隻眼睛,因為他的身體傷勢。
誰也不清楚麥斯頓的傷勢如何,誰也不清楚他會不會某天忽然死去。
很久後,他娶了鄉下老家的一個表妹。
第四十一章 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