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寂然無聲,但那陰寒卻未消失,過了片刻後,竟有霧氣滋生遮蔽四方。起初稀薄,但不過幾個眨眼功夫便濃若泥沙,吸入口鼻間竟覺得艱澀無比、幾近窒息。
幾聲怪笑,自那大霧中傳出——
「哪來的劍修?倒是夠凶,直接殺了那呱噪的黑鴉。」
「哼!劍修又如何?咱們山神一族擅使土元之力,厚重堅實最是克制他們。」
「說的沒錯,咱兄弟姐妹幾個今日得了上諭行事,必要做的乾脆利落,得大人誇讚。」
「這劍修也得死!」
聲音尖銳、刺耳,隨着落下這大霧竟也變得有了份量,就像是一座山,越發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院中樹木簌簌,房屋逐漸「吱呀」作響,似要被生生碾碎一般。
羅冠一臉平靜,看來塗青說的倒沒錯,花蕊娘娘恩賜之地,他們的確不敢擅闖,只是遠遠用些殺人手段。他略一思量,摸了摸手腕處,那溫熱髮絲自行脫落,旋即起身便向外行去。??
剛走出兩步,身後那緊閉房門就打開,花鳴祈小臉一片惶急,「大人,您要去哪裏?」他與母親修為低弱,那日早就被駭的昏死過去,卻是並未目睹之後一戰,此刻心頭恐懼莫名。
羅冠不回頭的擺擺手,道「關好房門,別出來。」有髮絲為護,這小院安穩無虞,他懶得再做靶子。
大步流星,身影很快沒入濃霧,便又聽得一聲劍鳴,那濃霧之中驟然慘叫連連。
「劍仙饒命!」
全無之前張牙舞爪的猙獰,惶恐萬分卻又戛然而止。
塗青這住處不遠,城中有一座酒樓,於夜色中燈火通明,匯聚了諸多妖族吃喝享樂。只不過今夜客人額外多了幾成,皆有意無意望向二樓,那臨街的一座包廂。
眼神晦澀,意味難明。
突然,幾聲慘叫自那二樓包廂傳出,伴隨着「哐當」重物墜落聲,這酒樓為妖族開設,修建時自也加持了妖族陣法,卻也「吱呀」四起,甚至有一處地板被生生砸穿,「轟」的落下一顆石頭腦袋。
切口平整,那五官活靈活現與常人無異,此刻滿臉俱是驚恐,竟有烏黑鮮血自斷頸流淌出來。
「是山妖一族!」
「嘶——這類妖族煉化山嶽為本體,自稱山神一舉一動皆有萬鈞之力,竟被人直接斬殺!」
「今夜,那院中鎮守者,究竟何人?」
眾人驚呼、低議,表情變化紛紛,畢竟
涉及妖皇大位之爭,娘娘又擺出一副不予干涉姿態,如今城中表面平靜,實際上卻已是驚濤滾滾,不少人都想摻和一手。
最不濟,也要拿到第一手信息,也好提前做出應對,這才有了今夜這酒樓上的賓客滿座。
但各處客人多是看客,這二樓包廂裏面坐着的才是正主,本以為他們聯手之下必有所得,哪料到熱鬧開場,卻先被人斬去頭顱。
目光穿過二樓地板破洞,隱約能看到包廂內場景,便見桌椅崩碎一片狼藉,幾具屍體倒在地上,俱已變成了灰白石質,眾人先是一呆又聽得「嘩啦啦」流動聲響,竟是那鮮血匯聚到一起,如一道泉水般自地板破洞中流淌下來。
酒樓陡然一靜,眾人皆面露驚容,不料竟是數頭山妖被同時鎮殺,死的毫無反抗餘地,心道那庇護妖皇遺孀遺子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出手如此狠辣,便不怕徹底激怒他們?
畢竟這包廂裏面今夜聚集的,可都不是尋常人物,敢插手妖皇大位傳承,自然是有底氣、手段。
正轉着念頭,便聽得一聲爆喝,「好個狂妄之輩!今夜我倒要看他如何守得住,待此間事了,本尊必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咬牙切齒
怨恨滿滿,隱約可以感知到,二樓妖氣滾滾如江河,令眾人通體生寒。正想着那鎮守之人恐無好下場時,酒樓不遠處那被濃霧覆蓋的小院,突然傳出「吱呀」一聲輕響,竟是院門自裏面被人打開。
接着,一道身影走出,隨着幾頭山妖被鎮殺,這山巒迷霧快速消散,很快露出他身影。
一手持劍,邁步而行,身姿挺拔若松,黑袍於夜風之中鼓盪,正眉眼漠然望來。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一人鎮萬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