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的齊人,乃是完全野蠻的胡人,他們入關之後,對北邊的陳國子民以及百姓,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
而事實上,不僅百姓遭殃,世宗南渡之時,不可能把朝廷里的所有人都帶到建康來,總會遺留一部分大臣以及一部分宗室。
這些大臣們還可以轉頭事齊,而那些李家的宗室就遭了殃了,男的還好,大不了就是伸頭一刀而已,但是當年留在燕都的宗室女子,以及一些硬骨頭大陳的家眷,真是貨真價實的「求死不得」。
《燕聞》這本雜書里,對於這件事的記載,用了大量「裸身而死」「肛裂而死」「不堪受辱觸壁而死」之類的詞語,讀之不忍再讀。
因此沈毅才會說北齊「野蠻」。
野蠻,獸性,這是沈毅對齊人的看法。
誠然,這種看法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沈毅的陳國人身份,但是哪怕撇開身上這個身份不提,站在一個絕對客觀的角度,沈毅也對那些齊人沒有任何好感。
正當沈毅站在原地發呆的時候,兩個小丫鬟已經把手裏的河燈放了下去,重新回到了沈毅旁邊,拉着沈毅的衣袖,笑道:「公子,前面熱鬧得很呢,咱們去前面看看!」
沈毅「嗯」了一聲,兩隻手背在身後,跟着兩個小丫鬟,行走在這秦淮河畔,因為這會兒秦淮河畔的人實在是太多,行走之間難免與別人擦肩碰肘,一路磕磕碰碰之後,沈毅等人終於來到了最熱鬧的地段,這地方兩邊都擺滿了攤位,還有一些變把戲的,在路邊表演把戲,時不時引起一群人的驚呼。
沈毅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過上元節,正當他在街上閒逛,準備去許復店裏看一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天上傳來。
「沈七郎!」
沈毅聽了這話,下意識的朝天上看去。
天上一輪明月當空,並沒有神仙叫他。
但是剛才那個聲音,即便是在嘈雜的人群中,也頗為清楚。
正當沈毅四下找人的時候,天上又傳來了一聲叫聲。
「七郎,這裏!」
這一次,沈毅終於聽清楚了,他扭頭看向街道龐的一處酒樓,酒樓有兩層,這會兒二層一扇窗戶里,一個年輕人正衝着他揮手。
沈毅的眼力很好,他認出了窗戶後面的這個年輕人,然後招呼了兩個丫鬟,朝着這間不怎麼起眼的酒樓走去。
不過他走到酒樓門口,就被兩個小廝攔了下來,這兩個小廝打量了沈毅幾眼,然後搖了搖頭:「這位公子,本店不接待外客。」
這句話讓沈毅愣住了。
要知道,這秦淮河畔的地價,可以說是寸土寸金,這一座二層小樓,雖然不像春意樓那樣大的可怕,但是不管是買還是租,價格都不會很低,而這個店,竟然不接待客人?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這東家不缺錢。
沈毅正要開口說話,裏面樓梯上走下來一個下人,這下人來到門口,咳嗽了一聲,開口道:「這位沈公子是世子的朋友,世子請他上去…」
說着,他看向沈毅,恭敬低頭:「沈公子,世子在樓上等您呢。」
沈毅笑了笑,回頭招呼了一下兩個丫鬟,跟在這個僕人身後一起上了二樓,來到了二樓一處很是寬闊的雅間。
所謂雅間,也就是包間了。
按理說,包間只是個吃飯的地方,理論上來說只要夠吃飯用也就行了,但是這處包間卻意外的大,在秦淮河畔這種地方,這種大就意味着兩個字!
奢侈!
沈毅走進去之後,對着雅間裏的世子微微低頭,拱手道:「見過世子。」
兩個丫鬟聽到了沈毅的話之後,也是一驚,但是她們都在宮裏「培訓」過,自然不會失禮,於是就對着眼前的世子,行了個標準的萬福。
這房間裏的人,自然就是晉王世子李穆了。
畢竟沈毅目前,也只認識這麼一個世子。
李穆原來臉上只是帶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見到青兒萍兒行禮之後,他臉上的笑意一僵,然後上前把沈毅扶了起來,看了兩個小丫鬟一眼,對着沈毅若有所思的問道:「七郎,這兩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