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的幼弟沈恆,現在是在私塾之中讀書,實際上也就是沈毅先前讀書的地方。
大半年前,私塾先生已經沒有什麼能教沈毅的了,便托人把沈毅推薦到了甘泉書院,甘泉書院的先生們考校一番之後,才許他進書院讀書。
從前沈毅是與沈恆住在一起的,去了甘泉書院讀書之後,便不能常見面了,有時候一個月只能見兩三次。
很快,天色到了傍晚,沈恆從私塾讀書回來,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傢伙先是向父親沈章行禮,然後又來到了沈毅的房間裏見了兄長一面,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出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沈恆也正常吃飯,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沈毅下午受了罪,這會兒不想起來吃飯,便在自己的床上趴着,吃了小灶。
到了晚上的時候,沈毅趴在自己床上休息,房門被稍稍推開,一個還不到沈毅肩膀高的少年,推門走了進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沈毅床前,眼睛已經哭紅了。
沈毅這會兒還沒有睡着,他扭過頭,看着這個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聲音平靜。
「怎麼了?」
沈恆坐在兄長面前,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阿兄,你被抓進大牢裏了,是不是?」
沈毅微微嘆了口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今天,私塾里有人在傳,說…」
「說你殺了人,被抓進去了。」
陳清出事那天,距離現在已經四五天時間過去了,這個事情縣衙諱莫如深,但是甘泉書院許多人都是知情的,幾天時間,足夠他們把消息傳出來了。
當然了,事情的真相沒有太多人會關心,人們只知道沈毅被抓進去了。
沈七郎伸手,摸了摸沈恆的腦袋,輕聲道:「好了,現在沒事了。」
「阿兄是被冤枉的,縣老爺已經查明真相了。」
沈恆看了看趴着的沈毅,咬牙道:「阿兄,你是不是受傷了?」
沈毅溫和一笑:「都跟你說沒事了,快去睡覺,明天還要去周先生那裏讀書。」
沈恆站了起來,低聲道:「阿兄,我想看看你的傷。」
聽到這句話,沈毅心裏微微嘆了口氣,他忍着後背的劇痛,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解下外衣,露出了自己的後背。
他屁股上的傷是打板子打出來的,後背的傷則是一道道鞭痕,即便是已經被包紮好了,還是可以依稀看到傷勢的嚴重程度。
小沈恆淚流滿面。
他看着沈毅的後背,咬牙切齒:「阿兄,官府的人怎麼這樣打你!」
沈毅重新披上外衣,回頭微笑道:「已經不礙事了,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沈恆站在原地,雙手握拳,他狠狠咬牙,良久之後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阿兄,我要努力讀書!」
沈毅面帶微笑:「然後呢?」
「然後將來做大官…」
小沈恆再一次用袖子擦了擦淚水。
「讓誰也不敢欺負咱們家!」
沈七郎啞然一笑,他摸了摸小弟的腦袋,開口道:「志向是好的,阿兄等着你將來做大官,保護阿兄。」
小沈恆重重點頭,與沈毅說了好一會話之後,才轉身離開。
沈毅目送着小弟離開,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他心中觸動,不是因為沈恆少年立志,而是因為這個小傢伙對自己的這份感情。
人在少年的時候,常常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有時候稍稍受了一點委屈,就在心裏發誓要如何如何,甚至於發再不跟家裏人說話這種誓言,但是少年人心性不定,這種話說出來沒過幾天也就忘了。
真正難能可貴的是沈恆對沈毅的這份真心。
因為不能坐下,沈七郎在自己的房間裏站了一會兒,然後重新趴回了床上。
「小傢伙說的不錯,不能再讓別人欺負咱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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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天色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