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侍郎。」
孔尚德聽到沈毅嘴裏的那個「炮」字,就知道大約是炮製兩個字了,他也不知道沈毅是無意間說漏了嘴,還是故意說漏嘴嚇唬自己。
如果是前者,那就更嚇人了。
他這會兒的姿態,明顯放低了一些,低聲道:「沈侍郎,孔家也是漢家,心裏自然是向着漢家朝廷的,只是孔家兩千年來,一直與世無爭…」
「從不參與天下爭鬥之中。」
他拱手道:「沈侍郎您也是聖人的門生,不好將聖人門庭,逼到險境罷?」
沈毅悶哼了一聲。
「孔先生這話,說的倒有幾分城府,不似你那個侄子,天真爛漫。」
沈老爺淡淡的說道:「沈某自幼讀四書五經,治學考學,自然是聖人的門生,但是…」
他看着孔尚德,冷笑道:「卻不是你們孔家的門生,夫子之學早已經遍傳天下,天下讀書人,俱是夫子的門庭,聖人門庭在我眼裏,也沒有如何如何了不起。」
「即便旁人看中這個…」
沈老爺緩緩說道:「我建康城裏,還有一枝孔家,自當年世宗皇帝南渡之時傳代,被封為崇聖侯,至今已經四代人,子弟過百了。」
「他們,難道便不是聖人門庭了?」
孔尚德啞口無言。
當初跟隨南朝南渡的孔家人,的的確確是他們的同宗,而且大多是嫡系,這是孔家不得不承認的。
即便現在,迫於北齊朝廷的壓力,孔家的族譜上已經找不到崇聖侯那一支,但是這種事實無可否認。
而且,建康的現任崇聖侯孔貞應,論輩分的話,還是曲阜孔氏兄弟倆的叔輩。
孔尚德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開口說道:「沈侍郎,未知你打算怎麼對付咱們孔家?」
「我說了,這要看孔家的態度如何。」
他瞥了孔尚德一眼,開口道:「你能代表孔家的態度嗎?」
孔尚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
沈老爺揮了揮手,開始趕人了。
「那就請回罷,我事情很多,沒功夫跟你閒聊。」
孔尚德猶豫了一會,拱手道:「沈侍郎,能不能讓孔某給兗州去一封信,看能不能讓齊人,把我大兄放回來。」
沈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令兄,當真是齊人綁去的麼?」
孔尚德面色嚴肅:「這是自然。」
沈老爺嗤笑道:「不知道兗州城裏的齊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品級,敢綁北齊的一品命官。」
衍聖公,品級是一品,而且是正一品。
「罷了,我懶得跟你扯皮,可以容你給兗州去信。」
沈毅伸出一根手指:「只許你寫一封信,而且寫完之後我要先看一看,免得你送曲阜的情報出去。」
孔尚德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他對沈毅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當他走出沈毅書房的時候,遠遠聽到了沈毅的聲音。
「送孔先生一句話。」
孔尚德回頭,停下腳步:「沈侍郎賜教。」
沈老爺眯着眼睛,淡淡的說道:「老夫子遺澤兩千年了。」
說到這裏,沈毅沒有繼續說下去。
孔尚德也沒有接話,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默默轉身離開。
…………
之後的三天時間裏,沈毅基本上都是在曲阜處理公事,期間去了一趟孔府,不過並沒有見孔家人,只是去了一趟孔家的藏書庫,借了幾本有意思的書出來。
到了第四天下午,蘇定過來報說,曲阜城外有一個中年人要進城,自稱是孔家的家主,孔尚貞。
這會兒曲阜四門關閉,只有沈毅的手令能開門,沈老爺給蘇定寫了條子,蓋上了公章,蘇定拿了這個條子,很快從城外,將中年人接了過來。
到了黃昏時分,中年人才被帶到了沈毅所在的院子裏,沈老爺也難得給了面子,走到了房門口,迎接這位北齊的一品大員。
此時的孔尚貞,只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看起來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