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那座原本富麗堂皇暖意融融的臨華殿,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
即使是大年夜,也體會不到一絲一毫的年味兒。
興許是因為前段時間剛剛死了太多的宮女、太監,只要待在這裏,時刻都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寒意不斷滲透進骨髓里。
讓人心底發毛。
即使素衣荊釵依舊美艷如昔的淑貴妃蘇玉茹,坐在一隻小凳上,手捧一個連芝麻都沒有放的燒餅。
環顧清冷無比的宮殿,不禁悲從中來。
淚珠從眼角「吧嗒吧嗒」地滴落下來。
兩個多月之前還是風光無限的她,此時似乎已經成了這宮中被徹底遺忘的那個人。
啪!
猛然將手中粗陋的燒餅丟在地上,抬腳便將之踩得稀爛,有些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天天燒餅就白水!連過年都是如此,周溫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水田都要長草了,你不來耕自然有別人替你耕,這又如何能怪到我們女人的頭上?你根本就不是男人!廢物!廢物!」
距離被殺光所有宮人幽禁於此已經過了兩個月。
直到今天為止,淑貴妃所有的餐食都換成了和周溫睿自己一樣的標準。
那個節儉到摳門的皇帝吃甚麼,她就吃什麼,全都是整個皇宮裏最簡陋的飯菜。
更過分的是,就連宮中最後一根胡瓜都乾癟到不能再用了,簡直要將這位貴妃娘娘徹底逼瘋。
到今天大年夜依舊還是燒餅配白水,哪怕是能多加一根胡瓜呢,哪怕只有一根呢!
淒悽慘慘的現實終於讓她徹底爆發!
在燒餅身上恨恨發泄之後,高聳的胸膛不斷起伏,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兩行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當然。
她心裏十分清楚,要不是自己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怕不是連這等低劣的飯食都不會有。
這個世界同樣也有立長還是立賢的不同理念。
老皇帝們很快就發現,立長有量化標準,根本毫無爭議;立賢人人都覺得自己賢明,非得做過一場才能決定皇位歸屬。
常常殺得血流成河,讓【詭異】撿了便宜。
所以「立賢」是禍亂的根苗,於國家沒有太大的益處,成了許多皇帝的共識。
同樣的道理。
因為隨着「龍氣法禁」的持續衰弱,皇子之中誰能繼承皇位,最首要的考量標準也成了更加重要的【龍氣】!
直接按照龍氣多寡去衡量,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內耗。
理論上只要是皇子,在沒有通過【社稷之術】測度身上龍氣多寡之前,都不是完全沒有繼位的希望。
甚至在繼位人選上,連皇帝本人的意志都是次要的,要為【龍氣】讓步。
正是因為淑貴妃生下了三皇子周景梁,哪怕是還沒有成年,那些宮人也不敢對她太過苛刻。
「對,我還有景梁,我要振作起來。
只要景梁將來能坐上皇位,我就能重新翻身,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
淑貴妃終究是在後宮這個是非之地歷練過的人物,想到自己的兒子,她很快就重新整理了心情。
也正在這個時候,她不經意間忽然發現了身後的異常。
「你」
本來那個負責給淑貴妃送飯的宮人除了送飯之外,什麼多餘的事情都不敢幹。
生怕自己會步了臨華殿那些同伴的後塵。
今天卻不一樣,他竟然一直站在門口根本就沒有走。
看到蘇玉茹望過來,那個年紀已經不小,一直低眉順眼的老太監,竟然重新挺直了腰杆。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肆意一笑:
「看樣子,娘娘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咱們那位刻薄寡恩,絲毫不念舊情的陛下付出代價了?」
聞言,蘇玉茹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慌忙地後退了一步,強裝鎮定地低喝道:
「你不是宮裏的太監,你到底是誰?!」
原本她以為周溫睿要對自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