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檐點金,彩繪承塵,一片富麗堂皇,簡直比起大炎皇宮也不遜色多少的洛陽王府中。
青銅大樂鳴響。
在其中一座雕樑畫棟,處處顯着無邊氣派的大殿裏。
一群身着透薄紗裙,鶯鶯燕燕的秀麗少女,正在當代王府九官【奉祠】的指導下排練祭舞。
雖說從太宗文皇帝開始,大炎朝廷就開始執行「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的國策。
但王府在開國之初的九位屬官卻都依舊被保留了下來,只是人員全都由朝廷指派,不再是藩王的私臣。
甚至隱隱有着監視藩王一舉一動的意味。
而九官中的【奉祠】,掌管的正是這祭祀樂舞。
半個月後的伊厲王兩百年大祭,不僅僅讓大陵村的守陵人如臨大敵。
也是讓洛陽王府這血脈後裔,在法理上必須珍而重之的頭等大事。
到時候,自伊厲王周彝而始繁衍至今的各支、各脈數千男丁,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在家廟中祭祀,而是親自前往王陵,在享殿中祭祀。
祭祀科儀中的「祭舞」,便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環。
然而,大殿中這位鬍子一大把的【奉祠】卻滿臉崩潰,看那樣子幾乎是想要直接撞死在殿中的金絲楠立柱上。
臉色又哀又嘆又怒:
「周氏列祖列宗,老臣對不起你們啊!」
此時,少女們正在跳的是大炎朝禮法規定的親王祭禮:《四裔樂》和《朝天樂》。
奉祠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說她們跳的不好,只是...
跺腳、扭胯、拍手、左旋、右旋...
外着白紗裙裳,內着火紅小衣,腳下赤足,裝扮清涼至極的秀麗少女們,十分認真地跳着用於祭祀祖先的莊重舞步。
同時。
卻有一個袒露着滿身白花花肥肉的胖子,正在隊列中不斷穿梭。
一會兒以十分靈巧的步伐領舞,一會兒又從中拖出動作不達標的少女,就在那大庭廣眾之下「大肆體罰」。
衣衫撕裂聲、調笑聲、呼救聲...不絕於耳。
本應莊嚴肅穆的祭舞,頓時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就連那已經流傳了數千年的青銅大樂,似乎都被染上了粉紅色,變得不乾淨了。
這位奉祠官哪怕是已經見慣了伊王府的各種「大場」面,看到此情此景也恨不得扣下自己的一對招子,洗一洗再塞回去。
禮樂,禮樂,本不分家。
就連這為祖先準備的祭舞,都被這當代伊王周溫曄變成了淫樂助興的道具。
祭舞本應是家族子弟跳的,是男性跳的啊!
不僅被他大手一揮換成了美麗的少女,更是在排練之時,將她們全都給霍霍了。
似乎這祭舞還有少女實際是獻給他的一樣。
總之,這荒淫無恥的帽子,他無論如何都摘不掉了。
奉祠官打算待會兒回去就寫信,將此間種種上報給主管皇家宗室事務的大宗正,用不了多久皇帝都會知道此間醜事。
定會下旨申飭伊王。
『對,伊王狂悖如此,我要狠狠參你一本!』
但參上一本,就已經是他這小官手中最大的權力了。
根本阻止不了一位親王干任何事情。
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興許是這位年近五旬的伊王已經盡興,抑或是他服下的那碗參茸鹿血羹漸漸過了藥效。
這才顫巍巍地起身穿衣。
但其人養尊處優實在太過肥胖,穿衣時非得有兩位侍女托着他肥碩的肚子,才能為他系上腰帶,場面簡直一言難盡。
隨後。
滿臉滿足之色的周溫曄,將所有人都趕出了這間大殿,自己坐在了象徵伊王權力的王位之上。
從口袋中摸出一枚拴着紅繩,鑄有「販命通寶」四字的金色銅錢,默默摩挲了好一會兒。
這才隨手撿起條案上沒有處理完的奏告查看起來。
「呵,洛水流域大澇連連,莊稼歉收,各莊戶都請求減租度過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