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面容滄桑,頭髮花白的老人,和尋常的老人沒有任何區別,沒有身為大將軍的威嚴,身上也沒有任何屬於武道強者的氣息。
他好似就像是一個尋常的老人,一個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陳朝看不出來任何特別,但他還是很快便行過禮,面對這位大將軍,他必須尊敬,他也值得尊敬。
大將軍來到陳朝身側的椅子上坐下,緩緩道:「等得有些久了,有沒有在心裏罵我這個糟老頭子幾句?」
陳朝搖搖頭。
大將軍看着眼前這個年輕武夫,認真道:「真沒有。」
陳朝搖頭,也是一臉真誠,「大將軍這樣的武夫,下官只有敬佩。」
大將軍擺擺手,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笑道:「我已解甲歸田,早不是什麼大將軍了。」
陳朝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
大將軍招了招手,讓陳朝坐下之後,這才放下茶杯,輕聲感慨道:「寧平那個傢伙很看好你,把你當作寶貝死死捏住,我這個老頭子也是有些好奇,所以想在離開神都之前見一見你,耽誤你些許時間,小傢伙別怪老夫。」
陳朝搖頭,仍舊是一臉真誠,「本該下官給大將軍送上拜帖才是,只是想着大將軍這些日子想來朝野有不少人想要見見大將軍,大將軍未必能抽出時間能見下官,這才作罷,誰能想着大將軍竟然親下請帖,真是讓下官受寵若驚。」
大將軍沒有說話,只是在仔細打量着這位萬柳會上的武試魁首,他不在神都很多年,但神都的事情其實有很多都會傳到北境,當初萬柳會之前,他本打算讓北境那幾個自己看得過去的小傢伙南下參加萬柳會的,可當時正遇到妖族大軍大舉進攻,這才作罷,之後就算是他其實都沒有想到,大梁朝會在這次的萬柳會上奪魁,而且不僅是文試或者武試,而是文武皆有,他是一介武夫,對於文試不感興趣,但對身為武試魁首的陳朝很有興致,當時其實便修書一封來神都詢問過這樣的少年是否要送到北境歷練,但後來才知道,身為鎮守使的寧平不願意放人,他這才作罷。
其實若是當時寧平願意放手,眼前的陳朝和他相見,就不該是在現在這時候了。
大將軍微笑道:「到底是少年英才,寧平不願意放手倒也合理,你在皇城那一戰,老夫看過了,你的底子打得極為厚實,很不錯。只是隱約間有些寧平那傢伙的影子,看起來他對你的武道,也指點不少。」
陳朝點頭,說道:「鎮守使大人對下官的修行幫助不少。」
「果真是他選好的傢伙,不錯。」大將軍感慨道:「這一點說起來,老夫便不如他,在北境這麼多年,到底是沒能選上一個合適的傢伙,自己這身子又不爭氣,最後也就只能讓他幫老夫再看幾年北境了。」
陳朝說道:「大將軍一心為國,但並非完人,事情又怎麼能做得十全十美。」
大將軍笑了笑,對於這個少年滴水不漏地回答沒有什麼感觸,其實陳朝越是這樣,反倒是讓他越是有些失望,他是想要看到一個純真的年輕武夫,而不是一個早早便失去了少年意氣的傢伙。
不過仔細想想,大將軍又覺得其實沒有什麼奇怪的,既然身世特殊,在這世上行走,總歸要多想想,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大將軍終究是有些失望。
他揉了揉眉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陳朝看了大將軍一眼,忽然問道:「大將軍打算何時離京,下官也好相送。」
大將軍搖頭道:「落葉歸根罷了,就不勞煩世人了。」
「大將軍為國一生,自該禮遇才是。」陳朝一本正經道:「下官倒是覺得大將軍離京之時,陛下應當要率百官相送才對。」
大將軍說道:「難道我這一生,求得便是名?」
陳朝搖頭,「大將軍自然不求名,而是真心實意為大梁百姓做些事情,但若是大將軍都不能受此禮遇,那天下武夫,豈不寒心?」
大將軍有些愕然。
陳朝真心實意說道:「下官當初從天青縣來到神都,在書院的南湖之畔和書院學子口舌之爭,想來大將軍也有耳聞,其實爭來爭去無非是粗鄙武夫四個字,方外修士以此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