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緩步靠近。
他一路全速南行,此刻卻是小心翼翼,與那步履蹣跚的耄耋老者無異。
他不敢用神識探測此地,轉過溪彎,遠方四人的身影映入眼眸。
篝火旁的男子白衣飄飄。一個紀元再見,葉尊已是仙帝,恍如隔世。
溪畔,那白衣女子被白氣和水霧環繞,朦朧不清。
易天行的淚珠奪眶而出。
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他也能在萬萬人中認出,那就是師尊,阿祖。
只是一眼。
老人遙拜。老淚縱橫。
這一拜,天地變色,狂風驟起。晴空之下,電閃雷鳴。
葉滄海盯着跪地不起的老者,嘴角不由上翹,隨後他抬頭再看一眼那輪朝陽,狂笑出聲。
龍兒的臉色卻是一變。她望着葉滄海,等待他給出一個解釋。
「天行早該邁出這一步了。只因他的心結不解,大道不前。」
見龍兒不言,葉滄海繼續說:「今日他見到你,狂喜之下突破瓶頸,這也是他的一場造化。」
龍兒還是一言不發。
葉滄海無奈嘆息。
兩人沉默之間,空中的雷雲已經凝聚雛形。大日當空,夜色卻至。如此異象詭異至極。
龍兒終於開口,她問道:「何至於如此?」
這一次輪到葉滄海沉默了。
葉滄海心裏想着什麼,龍兒清清楚楚。
從易天行踏入這片禁地開始,葉滄海便做了一個決定。
易天行的修為葉滄海知曉,易天行的心結葉滄海也知曉。只要易天行踏入此地,龍兒的仙劫便會引動易天行的仙劫。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葉滄海豈能推演不出?
根本就不必推演,仙帝對短暫的未來有清晰的預知。他讓易天行來,就是要同時為二人護劫。
同時締造兩位仙尊。這世上除了逍遙仙帝,誰還敢有如此手筆??
且不說能否成功,葉滄海這一份魄力,已是前無古人。
修真者逆天而行。到達仙帝這個層次應該與天地合道,方能踏上神途。
葉滄海此舉,是鐵了心與天道爭高低。完全站在天道的對立面,需承擔的後果無法想像。
「這是我欠她的。」
龍兒眼中閃出怒色,「難道說你堂堂一位仙帝,看還不透天道命數嗎?龍祖的傳承沒有留在阿祖身上。」
龍兒這麼說,倒不是女人的醋意。她只是陳述事實而已。阿祖必須死,這是一條無法更改的天道。葉滄海若連這點天機都參不透,這點心坎都邁不過去,還算什麼仙帝?
葉滄海沉默,唯有隆隆的雷鳴在空中咆哮。
良久,葉滄海大袖一揮,整片空間竟然就此寂靜下來。
雷雲依舊,狂風依舊,但天地萬物似乎都有了靈性,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葉滄海低聲呢喃。聲音卻能清晰落在所有人耳中。
「仙帝?不過是活的時間更久一點而已。阿祖會死,我,也會死。」
葉滄海深深望了一眼遠方長跪不起的老人。
「天行,我不如你。」
「還有,清水......我更不如他。」
空中烏雲之上,凝聚出九條顏色各異的雷龍。
九龍之後,又有一口巨棺幻化而出。
九龍抬棺。抬的是真仙之棺。也算是天道對度仙劫的修士略表敬意吧。這葬身之所準備的足夠體面。
而如此浩瀚的威壓,易天行沒有感受到絲毫。他抬頭仰望,只覺得在靜觀山河,仿佛此劫並不針對他一般。
葉仙帝,已然為他扛下了所有的天道威壓。
易天行和葉滄海對視,從那位仙帝眼中他只看到了深深的哀傷。
一波波心湖漣漪在眾人心中閃出。那是葉仙帝與他們共享的屢屢愁緒。
整整一個紀元,今日他在這三重天劫之下,終於傾訴出來。
聆聽者,龍兒,易天行,神獸麒麟,神獸白澤,還有一隻瑟瑟發抖的神獸幼崽。
葉滄海恨
第六百二十九章 滄海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