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還是月清風高,下半夜天邊飄來了成片的濃雲。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房檐上、樹葉上、草地中,敲出「沙沙」的輕響。
天尚未亮,城內的青石路已被雨水浸透。
灰濛濛的街道上,一條身影緩慢的走着。
戴着一頂江南隨處可見而在北方卻極其稀少的斗笠,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雨落在斗笠上,敲出的聲音要比落在路邊房檐上的更響。
街道盡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六個差人出現在路口,手持長劍,迎着斗笠男飛快跑來。
停下腳步,斗笠男右手緩緩按在劍柄上。
他低着頭,寬大的斗笠把臉擋的更加嚴實!
「汝是何人?」領頭的差人抬劍指向他,高聲喝問。
沒有回應,他只是把長劍朝外抽了些。
見他拔劍,差人紛紛上前,將他團團圍在正中。
低着頭,正眼都沒瞟六個差人一下,斗笠男冷哼了一聲。
「汝究竟何人?」持劍指着他,領頭差人再次喝問。
「某是何人,你等莫非不知?」一把抽出長劍,斗笠男右腳陡然後撤。
手臂翻轉,長劍猛力後刺,一個差人還沒反應過來,鋒利的劍刃已戳進了小腹。
長劍拔出,鮮血飈濺,差人軟軟倒下。
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領頭差人吃了一驚,高聲喊道:「上!」
五名差人提劍上前,縱身撲向斗笠男!
嘴角牽出個陰森森的弧度,斗笠男手腕一翻,長劍劃出一道銀亮的光芒,迎着差人殺了上去。
數道弧光閃過,劍尖斜斜指向地面,他飛快的從差人之間沖了出去。
背朝差人,他不緊不慢的將長劍插入鞘中。
長劍入鞘的瞬間,高舉長劍保持姿勢不動的五個差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胸口噴湧出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都沒多看他們一眼,斗笠男抬腳走向街道盡頭。
他離去後,躺在地上的差人之中,有一個手指輕輕動了動。
半個多時辰以後,天已大亮。
雨還在落着,比夜裏下的更大了一些。
站在廊檐下,看着落雨的小院,袁旭沒有半點表情。
軍營暫時不用去,他在上蔡城也沒什麼可做的事。
本打算趁這幾天閒暇到處走走玩玩,然而一場雨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公子!」正望着落雨的小院,一個衛士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不好了!城內出大事了!」
衛士是上過沙場的人,見慣了血肉橫飛,不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他絕不可能如此!
不等他到跟前,袁旭先開口問道:「何事驚慌?」
「有六個差人被殺!」抱拳躬身,衛士說道:「殺人者手法利落,均是一劍斃命!」
差人為縣府辦事,百姓怕他們還來不及,如何敢向他們動手?
敢殺差人,而且一殺就是六個,必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沒有活口?」鎖起眉頭,袁旭追問了一句。
「本是有一個,卻也死了!」
「臨死之前可有說些什麼?」
「只說是賊人所為!」
衛士的回答令袁旭眉頭深蹙。
祝公道就在院中,他沒有回去,聽他號令的人必定不會輕舉妄動!
另一撥賊人雖說殺過官員,行事卻並非完全不講章法。
說他們潛入城內殺差人,袁旭也是不信!
不是祝公道的人,也不是馬氏叔侄的人!
殺人的又會是誰?
「甄縣令可有前去勘察?」滿腹疑惑,袁旭向衛士問道。
「去了!」
「我等也去看看!」
甩下一句,他抬腳就朝院子外走。
「公子,正在落雨,帶上此物!」他剛下迴廊,念兒就捧着一把雨傘跑了出來。
說是雨傘,不過有些傘的模樣而已,與兩千年後的雨傘還是有着很大的差別!
傘骨粗大,由烘乾的竹子製成,傘面並非布料,而是蒙着一層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