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外科學院的例會從早上8點開場,至晚上18點結束,中間11:30-1:30是休息時間,持續8個小時。時間看似很長,但其實對於繁多的會議內容來說,已經進行了不小的壓縮。
上午是走馬觀花的外科新風向。【1】
雖然冠以「外科」的名頭,但其實涵蓋範圍非常廣泛,主要介紹的是被應用進外科手術的新操作,並不局限於手術本身。技術有這樣那樣的弊病,有些適用性非常狹窄,可卡維還是得驚嘆於他們不拘一格的應變才華。
比如第一位上場的聖瑪麗醫院外科醫生費米,就向所有人介紹了一種全新的麻醉方式:
「今年的1月16日,本院接收了一位頜面部外傷的病人。當時就發現他顏面損傷嚴重,不太適合術前常規的麻醉給藥模式,於是我嘗試使用了灌腸泵。」【2】
乙醚被放入灌腸泵中,微微加熱或者輕輕搖晃之後就能往直腸灌入乙醚氣體,最後用木塞進行封堵以達到麻醉的目的。
當然也有將乙醚液體直接混入灌腸液的做法,只是在病人睡着之後,很難保證手術床足夠乾淨。
「灌腸麻醉並不局限於頜面損傷,還可以應用於一些對面罩有恐懼的病人。他們不喜歡口鼻被蓋住的感覺,會煩躁會覺得窒息,灌腸就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費米對這種給藥方式非常有信心:「我相信它有廣闊的發展空間,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劑量問題......」
劑量是困擾全身麻醉的究極命題,麻多久,麻多深都需要研究。可惜乙醚只是麻醉歷史上的一個匆匆過客,隨着新麻醉藥物出現就會被逐漸淘汰,而這種難以量定劑量的灌腸也只是曇花一現罷了。
然而費米醫生在結束麻醉介紹後並沒有下演講台,而是順勢開始了第二項技術的演示環節。
很快他的助手就拿了一套簡單的皮帶、布墊、加壓器的組合件走上了演講台:「同樣是剛才那位病人,在使用灌腸麻醉後,我們使用了全新的止血套件,有效遏制住了頜面部大量出血......」【3】
伊格納茨看着他們的操作演示,對這套皮帶很感興趣:「用在臉部出血倒是不錯,挺適合整容手術的,怪不得會被選進來。」
卡維看着只是點點頭,對此並不感冒。
靠按壓表皮位置來止血雖然有效,但局限性太大,難長久,所以一般應用於外傷現場和轉運。真進了手術室,還是需要快速尋找出血位置,做精準血管縫扎止血。
尋找斷裂血管沒那麼容易,很多時候都需要延長切口。戴上容易拆下難,到那時這些皮帶就會成為止血術的阻礙。
然而19世紀外傷搶救稀爛,轉運基本等於0,皮帶壓迫式止血方法應用條件太過苛刻。相較而言,還是第3場的止血方法更靠譜,即使到了21世紀也一直在用。
「對於下肢截肢,尤其是大腿上段的高位截肢,手術時的止血工作並不容易。」
這次換成了格雷茲醫院的洛卡德醫生,他搬上了一套腹腔解剖模型:「就和截斷河流一樣,如果我們避開那些分枝末節,選擇阻斷上方血流就能達到完全止血的目的。」【4】
其實他選擇截斷的就是為下肢供血的髂動脈。【5】
遇到腿部外傷股動脈斷裂時,如果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找到血管斷端,開腹進入阻斷髂動脈一直都是個後手底牌。對於下肢外傷大量失血的急救現場,氣囊加壓抗休克褲也是這種原理。
能想到這一步,並且為了不顧腹部感染做到這一步都是不小的進步,只可惜伊格納茨對希爾斯的出走耿耿於懷:
「截肢手術本身就已經相當危險了,切口化膿是常態,我記得去年他們的截肢死亡率在47%,太誇張了!就這樣竟然還要多做一個切口,難道就沒想過潰爛麼?看看我們3號病房那個德國人吧,腿都爛成什麼樣了......」
卡維這時不合時宜地詢問道:「老師,我們去年截肢死亡率是多少?」
「emmm......38%。」
「聽上去好像也沒低多少。」
伊格納茨知道這個數字還是偏高了,連忙解釋道:「也許是那些病人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