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從來是一個團隊遊戲,麻醉、助手、器械、巡迴,甚至是拉鈎的實習生都是手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只要人還是兩條手臂十根手指的生物,手術就不會成為單機。
現在這個年代本來就缺少器械,人手是關鍵,拆散了團隊等於讓科室癱瘓,卡維可不願意這樣。
面對這種情況,他的態度必須強硬:「你們說尹格納茨老師逃了?原來記者都是這麼做事的,隨便捏造個事實就能寫新聞了。」
尹格納茨的威望非常高,這話總算引起了旁人的共鳴,頓時激起了周圍同僚學生的激烈反對:「現在記者已經沒幾個正經寫新聞的了,都是為了銷量,看看日報最近如何貶低尹格納茨醫生的吧,觸目驚心啊。」
「瓦雷拉先生的嘴雖然臭了點,至少還會客觀評論醫生們的手術操作和職業操守,而他們,想的都是吸引眼球!」
兩人見情勢不對,迅速認慫:「都是些亂寫的草稿罷了。」
「千萬別在意,都是問話前的猜測,正式撰稿時自然不會這麼寫了。」
「就算是猜測也不行,這是對醫學最基本的尊重!」卡維沒那麼傻,根本不聽這些解釋,「難道醫學內部就不能有學術爭論?醫生就不是人不能生病休息?奧地利醫學發展已經落後英法了,你們這麼做不覺得羞恥麼?」
剛做完手術,卡維依然手握絕對的話語權,周圍的同僚和學生們都紛紛站出來指責他們的卑劣。
「有在場那麼多正直的紳士們作證,如果明天《時報》、《自由新聞》發表一些不切實際的言論的話,市立總醫院絕不會答應。」
兩人遠沒有瓦里拉那麼硬氣,在重重包圍下只能認慫:「是是是,一定不會。」
「一定不會......」
......
晚上9點30分,市立總醫院
腹部一陣疼痛讓諾拉慢慢睜開了眼睛,面前是似曾相識的白牆和白色窗簾,她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產科第一病房。
腦袋有些暈也有些脹痛,整個肚子像是敞開着一樣疼得她動彈不得,但除此以外,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畫面,難道手術成功了?
這次分娩,諾拉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藏錢箱和鑰匙早早託付給老一位朋友代為保管,孩子的名字也已經起好了。只要自己一死,孩子就會被送去朋友的家裏,靠着攢下的錢應該夠付他的撫養費。
但手術卻成功了。
諾拉摸着手邊的被褥和自己的大腿,觸覺穿過手部豐富的神經快速進入了大腦。
確實活下來了。
「諾拉,你醒了啊。」來到床邊的是馬庫斯,雖然臉色一如既往的死板,但目光卻和周圍那些產婦們一樣,「恭喜你,是個男孩兒。」
「是麼......」諾拉忍着痛,側過身想看看孩子,「孩子呢?」
「在辦公室,助產士正哄着呢。」馬庫斯見她很焦急,安慰道,「你放心,孩子也餓了,待會兒就會送來。只是在見孩子之前,你需要接受點......某人為你準備的額外治療。」
「治療?什麼治療?」
「按肚子。」
這是疼痛分級和分娩等同的一種術後子宮恢復「療法」,會在所有初產婦以為自己已經擺脫分娩痛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她們面前。尤其是剖宮產後,傷口才剛縫合完,即使打着鎮痛泵,依然可以讓她們疼得欲仙欲死。
諾拉就更悲催了。
乙醚效果已經消退,她又買不起鴉(防和諧)片酊,本來傷口就疼得不行,這一按等於在她的肚子上又狠狠戳了幾刀。
聽着諾拉撕心裂肺的喊叫,馬庫斯一點都不手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你,但你已經是外科病人了。外科的事兒主刀做主,這是你的主刀醫生特別關照的,我必須得做,誰讓手術成功了呢,要怪就怪外科那些野蠻人吧。」【1】
「這是......這是在......幹嘛......」
「別喊,別用力,不然按着沒用。」
「啊,太疼了......」
馬庫斯鎖住她的身體,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