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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駐守邊堡的都將,就敢這麼詢問軍國大事,實在有些突兀。
但郭寧只輕笑了一聲:「老田,你倒是求戰之心很盛。」
他看看身邊眾人,招手讓那都將靠近些,壓低些聲音,略帶了點責備:「你這廝,是不是太想立功了,滿腦子只盼廝殺?戰場上的事,光是抖威風麼?」
放在北疆的駐守兵馬,不止需要勇猛精幹,第一條重要的,其實是忠誠。各處屯堡尤其是戰略地位重要的、會首當兵鋒的屯堡,負責的守將都是定海軍的老人。
比如東面的金蓮川屯堡,實際負責軍務的防禦使是當年野狐嶺的潰兵,曾一箭射翻蒙古四王子拖雷的張紹。
駐守獾兒嘴的這位都將,官職不高,卻對着郭寧和仇會洛兩人談笑自如,當然也是個老資格了。他姓田,名喚田雄,是郭寧最早的一批護衛出身。如今官拜南京路兵馬都總管府判官的劉然,剛投靠定海軍時就在他的部下。
不過,與郭寧有舊並不代表必定飛黃騰達。在紛亂時局中出頭,要人脈,更要才幹和運氣。田雄就欠缺了點運氣。
此前連續幾次大會戰他都沒撈着立功,就算軍隊裏熟人再多,也沒法破格提拔,後來又不合牽扯進了一樁官司,受了牽連。所以遷延數載,依然停留在都將的位置上。
但這樣的人物放在北疆,至少是絕對可靠的。他的經驗也足以保證大周朝廷在草原上的耳聰目明。
聽得郭寧這般說,田雄咧嘴笑了笑,又嘆了口氣:
「陛下,打仗這種事有輸有贏。我這人啊,才能有限,未必每次都贏。所以膽子小,倒也不至於輕佻求戰。」
他看了仇會洛一眼:「仇帥把我放在這裏,本也不要我急着打仗。」
見仇會洛點了點頭,田雄繼續道:「只是,早年我就是獾兒嘴這裏的邊鋪軍,全家都被南下的蒙古軍殺死了,所以十數年來滿心憤怒,日夜都想着報仇,哪怕到如今,我娶妻生子,在山東安了家,心裏還是放不下仇恨。這些年來,朝廷一手刀劍,一手錢財,逐漸往北滲透的做法,讓我愈發有了盼頭,覺得總有一年能殺進草原,手刃仇人,以消心中塊壘。」
郭寧緩緩點頭:「我聽老仇說,你在獾兒嘴後頭的山坳里,給當年的家人和袍澤都立了衣冠冢……回頭帶我去看看,我也上一柱香。」
「謝過陛下。」
田雄向郭寧行了軍禮,張了張嘴。他遲疑片刻,低下了頭。
郭寧不急,就這麼等着。
過了半晌,田雄抬起頭。他臉上的神情,本來像極了一頭忠誠的獵犬,這時候卻帶上一點點狡猾和熱切。他道:「不過,我這陣子有點急於求戰,卻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咳咳,陛下,我聽說,朝廷對草原的處置,已經有了定論?」
「你這廝,消息怎能這般靈通!」
郭寧吃了一驚,忍不住又笑。他隨即想起,田雄既是護衛出身,同儕裏頭出任高品官員的不在少數。哪怕此君身處大周邊疆最外圍,也比常人耳聰目明許多。
正如田雄所說,這件事情,確實已經定下來了,也不算什麼機密,幾個相關衙門的共同行文正在一級級地發下來。
此前數年,大周忙於梳理內務,充實財政,對草原除了逐漸恢復金國營建的防線以外,並沒有特殊的動作。但今年以來,胥鼎帶着一群精通財計的文臣做好了機會,打算從明年開始,往漠南山後各軍鎮周邊充實移民。
移民的來源,一部分是隨着中原穩定之後,陸續從各處深山水澤出來,重新被納為編戶的百姓;另一部分則是此前中原戰亂中,被貶去服苦役的降人。總的移民數量大概在十萬人到二十萬人,約莫三年左右完成。
完成以後,草原東部邊緣從桓州到豐州的整條防線,將會被基本拉平,有坐擁精銳騎兵的軍州,有數百人規模、難攻不落的屯堡,還有大片被開墾出來的土地。每一處河道密集的草原上,都會有數萬畝之多,另外也會放牧無數牛羊和戰馬。
重要的是,為了提高草原屯墾的吸引力,這些土地的分配製度和中原大不相同,完全不受每戶百畝的限制。軍戶更是優待,軍隊裏地位稍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忠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