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既說要考校林銘玉的功課,宮女們忙呈了文房四寶上來。皇家的物件,樣樣都是頂好的,林銘玉聞着墨香,露出微笑。
皇后道:「今兒既是選秀之日,便以『國色』為題,做一首詩來。不拘格律,立意為重。」
元妃忙應和道:「娘娘仁厚,既如此,也得稍稍限定時辰方好。前頭容妃姐姐主持選秀再多不過一個時辰便好了,若應銘哥兒的緣由,擾了娘娘的大事,反倒不美了。」
皇后點點頭:「你定個時辰吧。」
「娘娘的規矩定得鬆緩,我覺着約莫一炷香的時辰,銘哥兒也應得了。您看可還妥當?」
皇后不再多言,命宮女磨墨,伺候林銘玉紙筆。
這個題目看似簡單,其實並不好做。皇后要求立意為上,以林銘玉如今的見識,自然知道她不只是要看到選秀如果花團錦繡的讚賞之詞,但……林銘玉看着上頭端坐的可親可愛的元妃,心裏有了主意。
只等到香燃過大半了,林銘玉才執筆寫去。行雲流水般潑了墨跡,林銘玉雙手捏起來晾了晾,便交予宮女奉上。
皇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讓宮女念道:「桃李春風若等閒,金鞍寶馬龍門前。鬢向飛雲朝聖露,眉分墨劍報軒轅。錦裙素履不堪妒,豈因國色競爭妍。若聆德澤從教化?敢不傾城居上來!」
詩並不算好詩,然而他小小年紀,便有此報銷朝廷的念頭,而非滿目風花雪月,這正合皇后的心意,因而笑對元妃道:「瞧瞧這孩子,不小的志氣呢。真箇是好樣兒的,賢妃,不枉你平日誇他的一份心呢。」
又對林銘玉道:「好孩子,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但你也需記得,當年你的父親稱得上驚才絕艷,便是你這個年紀,也是名氣斐然,你與他比,且需要加倍的用功,一日也不得鬆懈。」
林銘玉忙領了教誨。元春此時只是笑,並不做錦上添花之事。
「娘娘,如此便進入第二題吧。」
皇后便選了一句四書上的話讓林銘玉來解。這會用不着動筆,林銘玉整理了一番思緒,便侃侃而談起來。
皇后聽了,越發的精神起來,兩人言有來語有去的辯證了一番,各自覺得心滿意足。賈元春的臉色隨着他們二人說笑的時辰越長,笑意越發淡漠下來。林銘玉瞧了幾回,心內暗笑。
說到後來,林銘玉小小拍了一記馬屁,皇后通體舒泰之餘,終是忍不住大笑,連連道:「可了不得,可了不得,如此敏捷善辯,倒是我先前看錯了。賢妃,銘哥兒都這般聰穎可人,連他都要服輸的你那個弟弟賈寶玉,該是何等靈秀!我倒真想親自瞧瞧了。」
元春忙抬起頭,謙虛道:「小孩子家家,不過是虛誇了罷,哪有娘娘說的這般好。若是娘娘想要見他,不拘什麼時候,傳進來覲見,才是他天大的福分呢。」
皇后笑一笑,便與林銘玉去說話,把個期待下文的元妃晾在一旁,心裏好生失望。狠狠地剜了一眼全無半絲注意放在她身上的林銘玉,元春抿了一下嘴唇,笑靨如花道:「娘娘,時辰也快到了,不若進入第三題?」
她心裏早想了一出絕對,指定要殺殺他的威風。那詩做得狗屁不通便罷了,又詭言善辯,可見心裏不是忠厚之輩,怨不得母親在他身上吃了虧。賈元春腦海里彷佛又現出王夫人蒼白可憐的一張臉,堂堂貴妃的母親,竟被一個小童奚落,好生沒臉!
一面怨王夫人端不住,一面又憐她被欺,如今招來麻煩的孽障就站在面前,賈元春只覺得此人再也不堪入目。
皇后被這一提醒,便止了與林銘玉的談話,抬頭看看大殿內的一座自鳴鐘,頓了一頓,笑道:「可不是時辰到了。宮內好久沒見到這般有趣的孩子,竟讓我忘了時辰呢。罷了罷了,第三題也不必考了,原就是為了看看他的才學如何,如見已經看過了,我心裏自有分斷,便不必多費時辰。榮妃那應是妥了,你隨我去吧。」
說着走下金椅,林銘玉忙躬身預備行禮。
皇后緩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你去旁邊偏殿裏呆着,我讓宮人送了膳食過來,你吃過了,再讓她們領你到外頭園子裏玩一玩吧。白白進了趟宮,你們小孩兒家,該守的規矩不錯就成了,莫要過於拘束。你那姐姐過了初選,得在宮裏頭住着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