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嘴上是這樣說的,但是實際上呢,早已經偷偷留下來了半碗白面兒細糧,您可別小瞧了以前人們的潛力,就這半碗周媽就能給他弄老大一海碗的麵條或者是蒸出來三個白面饃饃!
當然了,這肯定不是做麵條的,周媽往裏面倒了點水,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碗壁上的麵粉都給刮乾淨,然後悄默默的放在炕邊上的台子上,蒙了塊白布讓它先發酵着,到晚上就能給秉昆蒸上了。
秉昆這是溜到門口蹲那兒曬太陽去了,裹着個大棉襖,身子往後一靠,半躺在那牆根兒上,抬着頭眯着眼感受着陽光的溫暖。
秉昆突然覺得人都是賤皮子,像他吧之前整天上班的時候就想着他要是啥時候能夠什麼都不干,能坐家裏有吃有喝的有錢拿,那簡直是一輩子的夢想啊,現在呢?夢想達到了,然後就開始懷念在廠里上班的時候了,至少他有活干不閒着,現在這一閒了下來整個人突然沒了目標,特不舒服。
噗嗤!
周秉昆突然一樂呵,他剛才無聊嘗試着用批判性的思維去像剛才自己的想法,然後得出來一個結論:自己這純粹是吃飽了撐的,要是每頓半碗飯,那腦子裏肯定滿腦子都是下一頓吃啥,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子。
周秉昆覺得還挺有意思,繼續嘗試這審視自己之前的事情,他突然發現,雖然自己做事帶着些個少年的憨氣,但是自己也不乏有一些獨到的見解和做法,那為什麼從前不管是自己還是周圍人都覺得自己好像很笨的樣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周秉昆的眼睛艱難的睜了條縫,看着天上明亮到刺眼的太陽,還有那個至少晚上會發光的月亮、散碎在天空中的星星,這多像自己家裏邊的兄弟姐妹啊!
大哥周秉義,那真的如日光般鎮壓一切,但是二姐周蓉卻也能像月亮一樣找到合適的位置獨自美麗,只有自己,像散碎的星星一樣,白天被太陽遮住,晚上又沒有月亮耀眼,總是那麼的不起眼,卻又頑強的一直閃爍着自己的光輝。
周秉昆突然有些沉默,自從那天他有了另外一個記憶之後從未有過如此的沉默,甚至在擁有記憶之前身處於哥哥姐姐們的照耀之下也從未如此的沉默,這只不過是他開始審視自己罷了,一個人只有學會了審視自己才能去改變自己甚至於說改變世界。
周秉昆想了很多,雖然看似好像也就個把小時的時間,但是他就是在這個牆根兒下面,在這個不起眼的光字片完成了屬於他的第一次蛻變。
起身、微笑,現在的秉昆一掃之前的佝僂與怯懦,他的胸膛也終於像自己哥哥一樣的挺了起來,他的笑容也終於不再扭捏,整個人一掃頹勢,顯得異常的陽光、清爽。
轉身回屋,周秉昆決定不再曬太陽了,周媽看着眼前熟悉的兒子卻覺得有些陌生,她突然有一種看到了自己大兒子一樣的感覺,周母搖了搖頭,估麼着是自己剛才看錯了吧。
下午周媽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好不容易開一鍋,自然是不可能只給秉昆蒸那三個白面饃饃啊,當然是趁着燒火一起多蒸一點,到時候往屋子裏一放,什麼時候想吃就放在燒稀飯的鍋上熱熱,既方便又好吃。
周秉昆在院子裏燒着爐子,周媽在屋子裏揉面、捏好,在一個個的放在蒸籠裏面碼好,那仨饅頭特地被她放在蒸籠裏面不起眼的地方,想着到時候給秉昆一個驚喜。
周媽時不時地換上或是取下蒸籠,周秉昆在一邊搭把手或是劈柴、攏火,倆個人忙的異常的和諧,一股溫情在這小院子裏瀰漫着。
晚上看見自己碗邊的三個白面饃饃,和周媽那邊的雜糧饃饃,周秉昆一時間竟有些感動,他家裏面是老媽疼大哥,老爸疼姐姐,就剩他這個老三嘴上說是老疙瘩但是總是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但是看到這三個饃饃,心裏所有的抱怨頃刻間煙消雲散。
「媽,你這個饅頭裏面怎麼有點怪怪的?」周秉昆皺巴着個臉抱怨道。
「咋了咋了,不應該啊,這是我專門給你蒸的呀,咋會味道怪怪的呢?」
「我還能騙你咋的,你不信你嘗嘗嘛,你好好嘗嘗看看是不是味道怪怪的。」
周媽將信將疑的拿起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這也沒有怪味兒啊,這不是吃着軟乎乎、甜滋